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屋外的狂风吹断了青梅树的枝丫，才惊醒过来。</p>

“好大的风。”源清素眷恋地搂着神林御子，像是不肯起床的小孩，搂着他的被子。</p>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神林御子终于把书往后翻了一页。</p>

“我和你一起看。”源清素更加紧凑地贴着她，视线放在《红与黑》上。</p>

天地间又再次只剩风声。</p>

“还没看完吗？”源清素轻声问。</p>

“......嫌慢就松手。”神林御子淡淡的回答。</p>

她没想到，源清素竟然真的在看，而自己刚才又走神了，只顾着享受两人贴在一起。</p>

故意拖了很长时间才翻了一页，假装想早点结束拥抱。</p>

这次，她认真看起来——一行一行地读过去，但根本不知道说的什么。</p>

她要翻页的时候，手被源清素按住了。</p>

“我还没看完呢。”</p>

这次，是她读快了。</p>

她坚持地翻了一页，嘴上说：“嫌快自己去买一本。”</p>

“这种书，我只有和你一起的时候，才有心思看嘛。”</p>

神林御子没说什么，只是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p>

源清素笑了一声，手又放回她的腰上，贪恋地嗅了一口她脖颈的气息。</p>

两人就这样，一页一页地看下去。</p>

“这于连最初对瑞那夫人和拉穆尔小姐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源清素说。</p>

“不是爱情是什么？”</p>

“冷静算计，标志他聪明才智的战利品。你看这里，”源清素低声说着，指尖在字里行间轻轻划过，“他心里是扬扬得意，不是那种得到幸福的喜悦。”</p>

神林御子看着他的手指。</p>

修长的食指，在书页上缓缓下滑，刚才就这根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腹部。</p>

这一刻，神林御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爱源清素。</p>

想让今后看的每一本书，都像手里的《红与黑》。</p>

留恋他的气息，不想再孤独一个人，想把他留在身边。</p>

但刹那间，她脑海闪过另外一个想法——</p>

不能让源清素陪自己去冒险，他还有母亲，还有喜欢的人、喜欢他的人，还有要完成的梦想。</p>

“啪！”，《红与黑》猛地合拢，差点夹到源清素的手指。</p>

“怎么了？”源清素奇怪地问。</p>

“结束了。”神林御子站起身。</p>

源清素也不气馁，悠闲地笑道：“那下次呢？那可是‘珊瑚魔娥’，如果把祂消灭了，奖励是什么？”</p>

神林御子看着他，没有说话。</p>

“好吧，好吧。”源清素站起身，身上还带着神林御子的温暖气息，“‘珊瑚魔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到时候再说。”</p>

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懒腰，拾起《专制主义统治下的臣民心理》。</p>

“晚安，御子。”他哼着《平安夜》离开客厅。</p>

只剩下一人，风声一下子灌进耳朵，神林御子依旧想着刚才那个念头。</p>

如果源清素没有亲人，喜欢的又只有她一个，那一起生，一起死，也没什么。</p>

但他......有视他如命的母亲，有同样喜欢的姬宫十六夜，还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梦想。</p>

神林御子身体阵阵发冷，又是心酸，又是难过。</p>

源清素不欠她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让他陪自己去送死呢？</p>

不管是作为神巫的责任，还是神林御子对他的爱，离开他，或许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p>

要让源清素离开自己......</p>

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猛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撕碎。</p>

《红与黑》掉在榻榻米上，神林御子按住胸口，深深呼吸着。</p>

‘还早...珊瑚魔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面对‘町级’妖怪，我们在一起反而安全。’</p>

‘就像红金色恶龙，正因为我和十六夜去他，为他争取了时间，我们才活了下来。’</p>

神林御子不断安慰自己。</p>

尖刀利刃般的痛苦逐渐远去，她弯下腰，捡起《红与黑》。</p>

然而，一切事情早晚都要会做出决定。</p>

她从有过的痛恨起自己的父亲。</p>

为什么要让她成为神巫？</p>

为什么一开始不允许她参战，事到如今却非要告诉她‘珊瑚魔娥’的事？</p>

如果不是神巫的身份，她或许早就和源清素在一起，不会有姬宫十六夜，也不会面对必须离开源清素的选择。</p>

神林御子在塌塌椅上重新坐下。</p>

原本舒适的椅子，在经历了源清素的拥抱后，冰凉得像一口棺材。</p>

如果自己不是神巫，或者自己不知道‘珊瑚魔娥’，又或者自己没那么喜欢源清素，不在乎他的生死......</p>

数不清的假如、或者、如果，狂风吹乱她的思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