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p>
东方浩然仰脸朝天,身子颤抖更甚,嘴唇紧紧闭住,眼睛也紧紧的闭着。</p>
他仍旧不想看到儿子的最后死状。</p>
但他终于还是转过头,看了一眼。</p>
然后,那挺拔的身姿分明没有任何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却似乎在那一瞬间直接老了数十年!</p>
结束了!</p>
从一个小肉团被自己抱在怀里逗弄,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悉心教导,经历了这么多年……</p>
时至今日,此时此刻,尽数化作了虚无!</p>
他一死了之,但是他所制造的那滔天罪孽……如何救赎?</p>
他闭上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了无数的人影,一个个出现在面前,那是自己的兄弟,一个个都在愤怒地质问自己。</p>
“东方浩然,我为了人类奋战一生,身死道消,你答应的照顾我的后人,就是这么照顾的?”</p>
“东方,你的承诺何在?”</p>
“东方,我的家人可好?”</p>
“东方,你照顾的太好,我要不要感谢一下你?”</p>
“东方,你就这么对待你死去的兄弟的家人?”</p>
“……”</p>
东方浩然闭着眼睛,突然放声嘶吼:“不!…………兄弟们,我……”</p>
面前幻影,突然骤然消失。</p>
西门翻覆在一边看着,轻轻叹息:“东方!”</p>
“……啊?”东方浩然有些茫然。</p>
“我们回去吧。”</p>
“回去?”</p>
“回天宫。叫上北宫,回天宫。这间的事情,已经了了。”</p>
“回……天宫……啊……”东方浩然的声音有些悠远。</p>
良久良久,才梦呓一般的说道:“不错,我们还要回去收拾残局……给当年牺牲的那些兄弟一个交代……我要去他们坟上……磕头请罪……为子不肖,都是他老子的过错……纵然这份歉意,已无意义……”</p>
一侧,云扬沉默不言。</p>
此时此刻,纵然多智如他,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应景。</p>
似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p>
他坚信自己做得没有错,自己杀得理所应当,大快人心!</p>
但是,面对这两个刚刚失去了亲生儿子的父亲,却怎么也做不到全然的理直气壮!</p>
毕竟,他们的儿子……是自己杀的。</p>
亲情,曾经是云扬的最大缺憾与渴求,即便是现在,有了目标的现在,云扬仍旧珍惜每一点亲情,他甚至不敢想象,这种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选择会是什么!</p>
两位宫主脚步蹒跚着,转身走去,背影无限苍凉。</p>
“东方宫主……”云扬迟疑了一下,还是叫道。</p>
东方浩然的身子停下,却没有回头:“怎么?”</p>
“你……不带走令郎的尸体吗?”云扬问道。</p>
一旦无常万事休,东方星辰神魂俱灭,生迹不存,但尸身尚存,若是将之入土为安,虽然不过掩耳盗铃,但对于一位父亲来说,总是一点慰藉。</p>
东方浩然身子一颤,僵硬在原地,良久良久,才狠狠的咬着牙、嘶哑着声音说道:“就将他……喂狗了吧!”</p>
突然间一声长啸,冲天而起,整个身子瞬间化作流光,一闪就已消失不见。</p>
西门翻覆叹息一声,袍袖一卷,将东方星辰的两片残尸卷了起来,收进了空间戒指;声音倍显空洞的说道:“本座也要回去……回去,调查一下……这些年里,这几人,有没有犯下……同样的罪孽……”</p>
他的声音充满了颤抖的意味,显然对自己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半点自信。</p>
事实上,西门翻覆心里很清楚,如同明镜一般。</p>
自己的儿子与东方星辰身份相若,地位相若,无论眼力阅历才分见识全都在伯仲之间,甚至此番对待云扬这位玄黄英雄的策略方针也一般无二,如此相似性格脾气,几乎一模一样的恋栈权力,又岂会在对待视英雄好汉一事上有所不同……相信东方星辰做过的事情,西门寰宇纵然不说全部干过,只怕大半也都是做过的!</p>
西门翻覆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心中有数的,尤其是在近距离旁听过东方星辰的告白。</p>
这一点,或者不用查还好些,还能落个难得糊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