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麻袋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把人扛走。”</p>
“哎，”吴妄正色道，“尊重下老前辈的选择，强加自身意志在旁人身上，那是强人所难，也是天宫的做派。”</p>
“是，是，”杨无敌连连点头。</p>
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上峰哪里有表现口才的机会？</p>
随后，杨无敌扫了眼鸣蛇，看了眼吴妄肩头青鸟，也不说半个字、不去打招呼，问吴妄：</p>
“宗主，咱们这就过去吗？”</p>
“过去吧。”</p>
吴妄仙识扫过，看向了西南方向。</p>
“您这边请。”</p>
“且等，”吴妄抬手在脸上摸索了一阵，一缕缕灰气飘出，让吴妄恢复成了当年‘燕赤霞’的身形样貌。</p>
“啾？”</p>
青鸟歪头问了声。</p>
吴妄温声解释道：</p>
“上次见这位老前辈，我是用这般样貌，化名燕赤霞。</p>
他虽知我真名，但老前辈挂念的，还是当年的燕赤霞，而不是人域某个副阁主。”</p>
青鸟轻轻点头，看吴妄时的小眼中……有光。</p>
自荒林上空飞过，前行不过十多里，就见林间多了一处处树屋，树屋内传出欢乐的笑声，不少感知灵敏的种族，也探头看向几人的身影。</p>
有意思的是，兴许是鸣蛇抵达了此处，散出去了独特的气息，林间出现了许多蛇蟒。</p>
原本该躲藏在大地，或是在沉眠中汲取灵气修行的它们，此刻仿佛是在朝拜它们一族的王者。</p>
吴妄分心端详了一二……</p>
差评，没发现一条白蛇和一条青蛇混在一起的情形。</p>
密林越深，所见树屋也就越多，地面开始出现落叶浅草覆盖的路径，也能见树上躲藏着一名名警惕的哨兵。</p>
杨无敌在此地早已混熟，那标志性的光头所过之处，百族生灵都投来了善意的目光。</p>
鸣蛇轻轻皱眉，突然开口：“主人，有人不怀好意。”</p>
吴妄微微点头，看向了那几名羽民国的族人，缓声道：“人域与天宫大战毁了羽民国的云上之城，他们对我们不待见实属正常。”</p>
“宗主放心，”杨无敌忙道，“影响不大，我们已经暗中接触羽民国，给了他们很多援助，那本就是天宫主凶，他们也算明事理。”</p>
吴妄笑了笑。</p>
其实这事很难说清。</p>
一百个奴隶面对强权时，九十个跪下了，十个还站着，最后这十个站着的或许并不被那些施加强权者所恶，他们说不定会欣赏这十个奴隶。</p>
最恨最后这十个奴隶的，反倒是那些跪下了、得了些好处，又怕被这十个奴隶砸饭碗的。</p>
大荒百族也不都是看人域强盛了，就觉得日子有奔头了；</p>
这般例子数不胜数。</p>
在蓝星，这些被叫什么来着？</p>
买办罢了。</p>
前方一处树屋，吴妄隔着窗户，已是能见到那老人的身影。</p>
老人推开树屋木门，对吴妄露出略带无奈的笑意，目中带着几分责怪，又带着一二温暖。</p>
他温声道：“你非要找贫道作甚。”</p>
“舍不得您老就这般逝去。”</p>
吴妄低头做了个道揖，他肩上的青鸟也低头行礼。</p>
鸣蛇只是静静站着，在半空悬浮，与杨无敌一般，并未向前。</p>
树屋内。</p>
吴妄坐在一方树墩摆成的矮桌后，看着三鲜道人在那不断忙碌，目中略带几分不解。</p>
此刻的三鲜道人，比上次苍老了太多太多。</p>
白发苍苍、身形佝偻，且自身气血已开始枯败，体内生机也如一潭死水，还是即将干涸的死水。</p>
“前辈你为何会苍老这么多？”</p>
“嗨，大限快到了。”</p>
三鲜道人试图让自己说的洒脱一些，但话到嘴边，终归只是一声轻叹。</p>
他道：“人都要有这一遭，不必过于忧虑。”</p>
吴妄挑了挑眉，自袖中拿出了神农补天丹，笑道：“看，好东西，陛下亲自炼制的丹药。”</p>
三鲜道人端着茶壶走了过来，立刻摆手：“不行，不可这般，贫道可受用不起。”</p>
吴妄忙道：“前辈那阵法，我已经送入仁皇阁藏经殿中，但凡所见所闻之人，都称赞不已，前辈当得！”</p>
“哦？”</p>
三鲜道人来了兴致，目中放光，走路都轻快了些。</p>
他坐在吴妄对面，顾不得给吴妄倒茶，便问：“都有谁看了？”</p>
“仁皇阁刘阁主，四海阁风冶子阁主……这些都数不过来。”</p>
吴妄正色道：</p>
“我听他们最中肯的评价，就在于，浅五行大阵理论再向前完善一步，每年将能为人域节省三成花费在大阵上的灵石。</p>
这已是一笔天文数字，前辈，人域还需您发光发热。”</p>
这其实是有夸张的成分。</p>
但吴妄知晓，这般心怀人域的高手，最听不得的，就是人域需要他们。</p>
想要让三鲜道人改变心意、接受续命之事，吴妄不得已就撒了个谎。</p>
三鲜道人闻言，目中先是泛起光亮，但这光亮渐渐淡了下去，只是感慨地道一声：</p>
“他们觉得不错就好，他们觉得不错就好。</p>
那，贫道也算不虚此行，为人域做了点事。”</p>
吴妄：……</p>
“前辈到底答应了谁？蝼蚁尚且偷生，前辈又如何能忍住！”</p>
“是贫道资质不足，悟性不够，”三鲜道人温声道，“贫道这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足够了。</p>
更何况，临了，还遇到了赤霞你。</p>
你可真是把贫道瞒苦喽。”</p>
“这个，”吴妄叹道，“当时为了算计天宫，不得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