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妄下意识后退半步，踩在了坐垫边缘。</p>
但紧跟着，他面露怒色，向前踏回了这半步，直视着突然展露出另一副面孔的西王母。</p>
“不必多考虑。”</p>
大殿之中，气氛降至了冰点。</p>
吴妄的嗓音宛若幽冷寒风，让那些先天之灵满是仓皇地躲去各处角落。</p>
“我拒绝。”</p>
……</p>
片刻后。</p>
‘主人进去这么久，为何还不见踪影？’</p>
昆仑之墟，天门之前。</p>
鸣蛇那修长的双眼中带着几分担忧，远远看着那头开明兽的神躯。</p>
突然间，开明兽原本盘着的虎身直直站了起来，九颗脑袋对着四面八方同时咆哮。</p>
开明兽吼！</p>
其后九座天门光芒大绽，无数霞光迸发，那九扇大门同时动了，竟在瞬息间完成闭合，留下了道道波痕冲**着这片天地。</p>
天门闭合！</p>
但鸣蛇已是不知所踪！</p>
正此时，居中的天门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束强光；</p>
强光之中，能见鸣蛇的身影被光柱抵着抛飞而起，转瞬间被打出了数千里远。</p>
“主人……”</p>
鸣蛇神躯轻颤，浑身神力停滞，眼底满是惊恐。</p>
冲入天门的一瞬，她面前突然多了一面铜镜；</p>
凭自己如今的神力、神躯，竟被这面铜镜打出的一道光所封印，还被直接扔出天门。</p>
主人！</p>
鸣蛇低头喷了口血，长发根根竖起，双足化作蛇尾，道道黑雾环绕她身周，神躯竟瞬间扩大数十倍，且还在急速膨胀。</p>
她一掌拍碎山岳，身形挺立而起，立刻就要化作本体冲向那九重天门。</p>
吼！</p>
开明神兽九颗头颅同时怒吼。</p>
鸣蛇不甘示弱，蛇首张口嘶鸣，在她不计后果的冲击之下，自身神力封印已开始松动！</p>
“鸣蛇，我没事。”</p>
一声熟悉的呼喊自鸣蛇面前传来。</p>
吴妄的身影缓缓凝聚，那般浅淡、近乎透明，但气息与道韵分毫不差。</p>
“不必着急，在此等我就可。”</p>
鸣蛇目中的神光迅速退却，已膨胀成千丈的身躯缓缓瘫倒，在大地上慢慢匍匐。</p>
“是，主人。”</p>
“嗯，休息一阵，我可能要耽误些时间才能离开。”</p>
鸣蛇慢慢闭上双眼，神躯竟化作了土黄色，与大地渐渐相融。</p>
吴妄的虚影随风飘散。</p>
那开明兽此刻已再次坐了下去，居中那座天门所留的缝隙，轰然闭合。</p>
……</p>
片刻前。</p>
吴妄说完拒绝二字，保持着圣洁面容的西王母，神色没有任何变化。</p>
但她自身突然爆发出威压，强横至极。</p>
吴妄感觉自身就如一叶扁舟，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不断飘摇，随时有可能被一个浪头直接拍去海底深渊……</p>
但他犹自昂首而立。</p>
目光直视西王母，未有半分退却。</p>
他在赌，赌这个状态下的西王母不会真的跟他动手。</p>
也是西王母那句话给了吴妄提醒。</p>
‘帝夋的秩序化身’。</p>
伏羲前辈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曾提及这般道理，帝夋乃是当前天地的秩序缔造者，但他自身是有私欲的。</p>
纵容私欲必然会破坏秩序；</p>
保持绝对理智去维持秩序，那必然会压制自身私欲。</p>
故，私欲与秩序必会产生分歧。</p>
盖灵念者，皆有神、兽、人三性。</p>
西王母说出‘天道’二字，吴妄立刻意识到，今日的事没那么简单，西王母绝对是知道了什么。</p>
神农老前辈一次酒后说起过：</p>
‘天刑大道的存在，是为了防止天地本身出现意志，那样的意志是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p>
西王母在大荒扮演的角色，有可能就是监管者、守望者，她拥有向前窥探的能力，并借此看到了自己组建天道之事。</p>
昨日接待自己的，应该是西王母野性的一面，丝毫不压抑自身的欲望，也不必压抑自身欲望。</p>
那种状态下的西王母，绝对是能动手灭了他的。</p>
而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西王母，或许就是西王母神性的代表。</p>
想要监察天地，岂能不遵循一些规则束缚？</p>
吴妄就是在赌，这般状态下的西王母，是按规则行事，她逼自己展露出自身野性，也是为了达成某种‘监察’的目的！</p>
西王母有可能……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至强神。</p>
所以，吴妄选择拒绝。</p>
他昂首而立，目光坦坦****与西王母对视，准备好了迎接一切后果，甚至已开始等待那一声钟响。</p>
“啧。”</p>
西王母突然轻笑了声。</p>
随之，周遭那浓烈的威压如春风般消融，西王母身形突然一分为二，悬浮在吴妄面前。</p>
左侧‘西王母’身着金裙，笑容越发明显，到最后竟是仰头大笑，姿态豪放。</p>
右侧‘西王母’身周白裙，依旧保持着庄严肃穆的面容，低头凝视吴妄时，眼底只有思考。</p>
笑声中，她们两者缓缓向后倒退，竟化作薄薄的纸张，印入了墙壁上的两座壁画内。</p>
左侧的壁画中，西王母头发蓬松、背有豹尾，嘴边的笑容仿佛能勾起生灵、神灵最原始的欲望。</p>
右侧壁画内，那身着白裙的西王母静静站在群山之上，右手托着一只净瓶，左手托着一面铜镜，背后浮现出层层宝轮。</p>
“为何，非要将事情搞的这般复杂。”</p>
一声轻叹从西王母的宝座上传来，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团七彩云霞。</p>
吴妄隐约在内看到了一张面孔，却只能看清一双薄唇。</p>
她道：</p>
“与我的野性化身缠绵几次，让她顺势完成对你的大道探查，彼此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不可吗？”</p>
那七彩霞光涌动，吴妄能察觉到，此处小天地似乎要完全闭合。</p>
正此时，宝座云雾中传出一声轻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