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镇出发的第七日。</p>
山林渐渐变少，城镇开始增多，大路也变得更为宽阔。</p>
车架摇摇晃晃，扎了双马尾的少女依偎在年轻男人腿边睡的昏沉。</p>
赶车的师兄单手握着缰绳，辨识着前方的路况；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师姐在静静打坐，消化着心底的哀恸。</p>
三匹?疏兽步调统一，拉动着这有些沉重的车架，在大路上健步如飞。</p>
因十二界相对平和，且存在多年，各项‘基础设施’都已十分完善。</p>
吴妄仔细观察着沿途所经的城镇，心底不由泛起了几个疑问。</p>
人域真就有那么好吗？</p>
武神十二界也是以人族为主体，十二神被武神压着，对生灵还算亲善，起码在琉璃界，生灵都是安居乐业。。</p>
自己此前所坚信的，生灵都需要自由意志，真的有意义吗？</p>
生灵们因各自成长经历不同，他们的需求也是不同的。</p>
真正的自由也不是随心所欲、没有限制的提供生活的保障，而应该是生灵自身完成对自己的掌控，包括对自身欲望的掌控。</p>
那是极难做到的。</p>
如果平稳渡过了大劫，天道今后的发展路径，是朝着构造一个完美的制度，还是主要偏向引导生灵变得更为完美？</p>
同样的，完美又是否正确？</p>
吴妄道心之中回转着这些问题，伴随着车架的摇晃，似乎也将这些问题互相掺杂、糅合，完成了一次升华。</p>
不过从现在来看，天道的尽头如果不是数学，那必然就是哲学。</p>
想做好天帝，文化沙漠必然是不行的。</p>
“哥，饿。”</p>
一声轻唤钻入吴妄耳中，让吴妄停下了这些没有边际的空想。</p>
低头看去，尚未开始修行的金薇俏脸有些发白，精神也有点萎靡，将近半个月的赶路，让她有些吃不消。</p>
赶车的冬篙师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p>
“前面就是咱们今天的落脚之处，看界碑提示，大概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p>
“嗯，”金薇乖巧的应了声，小手扒着吴妄肩膀，有点费力地坐了起来。</p>
那张小脸上写满了旅途的疲倦，让吴妄看着颇为心疼。</p>
吴妄低声道：“是我有些欠考虑了，忘了你还未点血修行，体质撑不住这般舟车劳顿。”</p>
“没事的，”金薇笑道，“我就是头有点晕晕的，被这车架晃的。”</p>
她目中带着点点亮光，嘴角满是欣喜。</p>
只要一想到，那晚吴妄回来，直接对她道：“要不要一起去琉璃城？接下来，我应该要在那生活很久。”</p>
金薇想都没想到就应了下来，甚至那一刻心底有块石头落下，坠的她差点掉眼泪。</p>
两人一起外出，青婶自是有些不舍，但知道他们能有更好的生活，虽是去遥远之地，青婶依然没有半点阻拦。</p>
山叔倒是咧嘴笑个不停。</p>
小院太小，夜晚太长，可算能放开些了！</p>
“青山，”秋梨柔声道，“不如今晚我就帮小薇点血吧，来的时候带上了几分灵兽血，本是准备去琉璃城以后收徒用的。”</p>
吴妄低头看着金薇，目中流露出几分询问。</p>
冬篙师兄也道：</p>
“一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金薇好像此前也在做修行的准备，且今年岁差不多也够了。</p>
点血之后，体内有了一丝灵力，让你师姐帮她推拿一遍，让灵力开始运转，后面的路上能好受不少。”</p>
吴妄轻吟一二，低头看着她那有点苍白的脸蛋，问：“你怎么看？”</p>
金薇仔细思考了阵，很快就微微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多问了句：</p>
“疼吗？”</p>
秋梨道：“资质好就疼，疼可是好事。”</p>
“师姐，我来执笔吧，”吴妄道了句，“我之前琢磨了一种无痛点血法，刚好在小薇身上试试。”</p>
“诶？”金薇额头挂了几道黑线，小嘴一撇略有点嫌弃。</p>
秋梨看看金薇，又抬头看看自己这小师弟，略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句：</p>
“你这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她还是个小姑娘，虽你们以兄妹相称，但真实的关系师姐是知道的。</p>
点血的时候我必须在场，免得你们两个小年轻做下错事，小薇可还没到能出嫁的年纪。”</p>
吴妄：……</p>
他外表看起来这么禽兽吗？</p>
他家里有两位大荒天地仅有的顶级美人，整整两位！</p>
金薇不知想到了什么，非但没有脸红，还捂着嘴角咯咯乱笑，笑的前俯后仰。</p>
吴妄嘴角微微抽搐，但车架上的氛围突然变得欢快了许多。</p>
是夜。</p>
他们抵达落脚的小镇后，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p>
金薇吃了点东西就去睡了一小会，三个精力充沛的武者准备着点血之仪。</p>
吴妄之所以要求执笔，主要是想掩盖金薇的体质，免得她体质太过出色而招来一些麻烦。</p>
他自己就是前车之鉴。</p>
修行修得好好的，没招谁惹谁，甚至都没出自己的小镇去溜达，都能被武神撞到，非要塞一点功法给自己结下善缘。</p>
金薇的身体也是钟凝成的，资质比自己只差了一点，人又漂亮、性格又乖巧……</p>
那岂不是太过耀眼，必然会招来一些麻烦？</p>
稳一手，稳一手。</p>
这里毕竟是天道笼罩之外的天地，远远还没到可以高调复出的岁月。</p>
“青山，你有把握吗？”秋梨不放心地问着。</p>
“师姐放心就是，”吴妄笑道，“我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而且点血完成不了又不会触发灵阵，只是浪费兽血罢了。”</p>
秋梨微微颔首：“倒也是这般。”</p>
“别喊她了，我们去她屋内吧，”吴妄道，“稍后师姐让她睡的安稳些，我帮她画完灵符就走，等她睡醒，也就是一品小武者了。”</p>
秋梨笑道：“哪有你说的这般简单。”</p>
“试试嘛，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