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柳千笙坐在躺椅上,双臂手肘撑着膝盖,躬身如伏虎,双眼淡漠望着门口。
四目相对,宅院内外陷入死寂。
石彦峰站在门口,并未直接进入,毕竟他不确定柳千笙伤势如何,有没有被朝廷限制。
石彦峰步步为营,阴握铜棍横持胸前,缓步跨入了院门。
柳千笙没啥动作,不过此举并非倨傲,而是朝廷把他锁的死死的,动了也打不过,为此只是保持老武魁的气势,开口道:
“傅家风波棍,倒是好多年没见了,你从何处学来的棍法?”
“云水剑潭的剑雨华,回了梁洲老家,我祖父是傅家的家将,和傅老将军一同殉国,看在祖辈情分上,我帮他安置了住处,打发了周家追杀之人;他教了我真传棍法。”
石彦峰走进院子,双脚滑开,铜棍持于腰侧指向柳千笙:
“你从前朝活到现在,也够本了,痛痛快快死了多好。年轻时纵横江湖不给朝廷半分脸面,老来却如同丧家犬般投靠朝廷,岂不是活成了笑话。”
柳千笙眼神平淡:“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年轻时,老夫和傅大将军还打过交道,风波棍在江湖失传一甲子,还挺可惜。你既然会,就亮出来让老夫看看,学了几成火候。”
“……”
石彦峰仔细观察柳千笙的气象,觉得虚张声势的可能性,远高于深藏不露,也不再多说,脚尖猛踢地面。
嘭
黄泥地面顿时被鞋尖铲除一个坑洞,泥土飞溅而出,泼洒向了坐在躺椅上的柳千笙。
哗啦啦
柳千笙因为起身就露馅,所以纹丝不动,任由泥土洒在身上,而后风轻云淡的拍了拍袖袍:
“想逼老夫先手出招,可没那么容易……”
郑坤藏在围墙上,瞧见此景都看愣了,飞身跃入院子,怒骂道:
“死到临头,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说着又踢了一脚泥巴。
嘭~
哗啦啦~
“……”
柳千笙皱了皱眉,稍作沉默后,往后靠在了躺椅上,又拿起了靠在旁边的三弦:
“老夫中了离魂针,没啥战力,不过想杀老夫,还是得先过门神。你们都是梁洲人,老夫给你们弹个《梁洲谣》助兴,死在这调子下,对梁洲人来说也算善终——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曾经为自己活过一次,没当那逆来顺受的长工……”
郑坤瞧见此景,感觉到了不对劲。
石彦峰则是转开了视线,望向了院墙之外。
而一道沉稳脚步,也在此时自巷中响起。
踏~踏……
声音由远及近,犹如阎罗睁目、无常叩门……
——
还有一张,正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