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月大刀,在司马钺手中前后抽插,快的犹如飞梭,围观之人只能看到模糊残影。
这种攻击毫无威力可言,也不讲究破甲能力,就是蜻蜓点水一触即收,全身武学都凝炼在进攻频次上,不管能不能砍死,反正擦中一下是一下。
夜惊堂习武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王八刀法,但能让他产生棘手感,那就是顶尖的武学造诣。
在步步后撤转瞬躲了十几刀后,夜惊堂完全没有稳住身形力从地起的机会,当下也是眼神一沉,抬枪直接前刺。
任何大威力的招式,第一要点就是力从地起,腿、腰、脊背、胳膊成一线发力;脚不沾地,手上就全是花架子,威力肯定大不了。
不过不讲究姿势力道,怎么快捷怎么来刮痧王八枪,放在武魁手里确实够快。
夜惊堂省去了提气、调整发力姿势的步骤,就是抬枪急戳,墨黑枪锋在面前化为了打桩机,其路数硬要形容的话,估计就是——一扎眉眼二扎心、三扎眉眼四扎心、五扎眉眼六扎心……
夜惊堂并非刀枪不入之躯,司马钺显然也不是,双方都用王八拳,夜惊堂手上的长枪显然还是比偃月刀快的。
飒飒飒——
不过转瞬之间,被逼出去七八丈的夜惊堂,又提枪连刺,把司马钺戳的连退了十几步。
此情此景,着实把满场有些武艺底子的族长们看愣了。
东方离人等人藏在人群后方,瞧见这乱七八糟的场面,眼神都有点震惊,可能都没料到两个武魁打架,能打出这种毫无章法就是一顿乱戳的场面,甚至对方还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
而在场之中,只有璇玑真人和太后娘娘,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璇玑真人是看得出门道,所谓武道,就是‘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路数死板恪守招式教条,一辈子都打不过武圣;而因地制宜、在合适的情况下用最合适的招数,才是最顶尖的武学理念。
司马钺能转瞬抓住弱点,并拿出应对策略,武道造诣确实称得上登峰造极。
而夜惊堂这么快就能反客为主掌握这一理念,更称得上悟性惊人。
至于太后娘娘惊艳,纯粹是花痴,倒是没太多说法。
飒飒飒——
夜惊堂枪出如龙,没有多大声势,但环环相扣枪枪紧逼,压迫力着实不小,不想被戳一下就得退。
司马钺进攻频次上拼不过,当下也不在取巧,在夜惊堂一次抽枪瞬间,右脚重踏地面,偃月刀直刺中门。
这一刀是纯粹的全力爆发,力起瞬间,脚下黄土地就被崩出一个凹坑,手中偃月刀,也化为了裹挟千军威势的寒光麒麟,尚未临身已经带起刀削般的强风气劲。
夜惊堂察觉不对,下一枪不再是轻飘飘的前送,右脚重踏大地,一式青龙献爪便从手中冲出,直刺司马钺胸腹。
司马钺先行出手,偃月刀可以先送到夜惊堂胸口,但他不确定夜惊堂骨头有多结实,如果练过玉骨图,他很可能捅不断,只造成些许内伤。
而夜惊堂这一枪过来,他胸口必然是个大窟窿。
为此司马钺在双方兵器擦身而过的瞬间,强拧偃月刀,以麒麟刀背撞向了刺来的枪锋。
铛——
裹挟浩瀚气劲的鸣龙枪,被略微击偏方向。
而司马钺刀锋被撞开,蕴含力道已经泄尽,但依旧刀锋回正,刀刃抹向了夜惊堂脖颈。
嚓——
方才那几下属于招式运用灵活,脑子不笨的武魁都能想出来,而这一下则是正儿八经的真功夫。
因为前刺力道大了,撞击过后偃月刀还残留巨大惯性,难以调整角度,很可能没法回正和回正过头,导致接触不到脖子;而力道小了,撞击后会被直接弹飞。
要做到撞开长枪后,控制刀刃精准无误擦向脖子,就得提前预估到夜惊堂的爆发力强弱,把力道掌控的恰到好处,这火候就是四圣来了都得点下头。
旁观能看出门道的武人,见此瞳孔都是一缩,心中暗道夜惊堂处境不妙。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司马钺手中偃月刀即将接触到夜惊堂,却往侧面移开,放弃了抹脖子的机会。
此景倒也不是司马钺心怀善念,想着点到为止刀下留人。
夜惊堂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刀,确实是被惊了一下,没料到司马钺把几十斤中的偃月刀,能玩的像手术刀一般精准。
但他深知‘力留三分’的武道真理,这一下前刺也根本没用全力,眼见偃月刀在被弹开后直接摸向脖子,夜惊堂浑身一震双目瞬间充斥血丝,被撞开的前刺长枪,瞬间化为绷直的钢鞭,抽向了司马钺肩头。
轰隆——
偌大场地内,猝然出现一条黄土飞扬的黄色长龙。
司马钺一刀尚未接触到脖颈,左肩就传来排山倒海的力道,整个人当空横飞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其横跨数十丈,飞到了场地的外围。
“喝——”
夜惊堂发现司马钺比想象的要棘手,也没有再托大和其切磋战场绣花般的细微技巧,一枪轰飞司马钺后,爆喝一声重踏地面,身形化为黑色利箭,自场地间横穿而过,落地便身若崩弓、拖枪硬劈。
毫无保留的全力爆发,饶是练过南山神阳劲,也没能压住堪比龙象的蛮横气劲。
枪锋上抬,漫天尘土便被卷为螺旋漩涡,如同拔地而起的黄龙,朝着正前方撞去。
司马钺一招失手侧向横飞,尚未落地枪锋已经快来到近前,任凭技巧再强,面对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也显出了捉襟见肘的一面。
如果不出意外,司马钺接上这招就得受伤,然后被无限连压到底,能让他再站稳还手,都算夜惊堂枪法没练到家。
司马钺深知当前处境,为此身在空中,就以偃月刀强点地面,拉长了倒飞的距离,加速摔向了场地外围的人群附近。
夜惊堂这一枪下去,不一定砸的死司马钺,但哪怕是倾泻出去的气劲,也能把最前方的十几个围观群众砸个尸骨无存。
瞧见司马钺在擂台单挑的情况下,故意以场外之人为肉盾,夜惊堂眉头一皱。
虽说这一枪追击,把场外之人砸死了责任也在司马钺,但夜惊堂终究不是司马钺,手中枪凌空强停。
嘭——
蛮横气劲四散,冲开了满天尘土!
而司马钺也得以脱离压制,落在场地边缘稳住身形,重新恢复了稳若磐石的架势。
站在场地最前方的十几位大族长,瞧见此景顿时暴怒。
巫马部的老族长反应过来后,开口怒骂:
“司马钺!两部生死擂以旁人为盾,古往今来你都是第一人,勾陈部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而梵青禾则是柳眉倒竖,挥手驱离场地周边的族长和族人:
“找死不成?还不退开!”
连在场外围观的小云璃,都气的把斗笠摘下来砸向场地,怒骂道:
“呸——就你也配和惊堂哥打架?……”
不光是围观诸人,连勾陈部的武人,瞧见此景都直皱眉,毕竟打擂无意间误伤旁人,属于观众作死。
而故意往人群跟前跳,从而摆脱对手追杀,就是彻头彻尾的臭不要脸欺君子了。
司马钺面对满场山呼海潮般的呵骂嘲讽,并没有什么反应,心思全集中在夜惊堂身上。
而夜惊堂也没骂司马钺,毕竟司马钺没跳出场地范围,他收枪是他的事儿,司马钺无耻但并未犯规。
‘武德’从来都是武人要求自己的标,而不是用来要求对手的。
双方在停手一瞬后,场地间便再度传来动静。
夜惊堂左手负后、右手斜持枪锋,望着司马钺,开口道:
“我有个自创的厉害招式,只是不想随便拿出来用。现在伱先不讲武德,那就别怪我手黑了。”
说罢,夜惊堂脚尖轻点,倒着飞向场地正中间。
呼
司马钺注视夜惊堂,缓了口气后,再度拖刀前压。
方才靠着场外之人当盾牌,瓦解了夜惊堂一次无缝连击,对武魁级别的武人来说,已经是捡回来一条命。
司马钺此时依旧全盛,自然珍惜这次靠身败名裂换来的机会,此时再无保留,心思集中到极点,拖刀狂奔犹如黑甲麒麟,半途便发出一声爆喝:
“喝——!”
声音含怒而发,犹如旱地惊雷,瞬间压下了满场嘈杂。
司马钺爆喝过后,距离尚有十丈,便双手握刀尾,旋身一周移至后上方,摆出开天辟地之势。
夜惊堂面沉如水,右手握枪后移,看似要用青龙献爪直刺破招。
而司马钺全身心提防,已经准备扫开中平刺击,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占据上风的夜惊堂,抽枪过后并未直刺,而是直接全力掷出。
飒——
鸣龙枪化为黑色标枪瞬间撕裂长空,直取司马钺面门!
这一枪就是脱手版的青龙献爪,虽然没有握在手中的后续穿刺力,但速度威能不减半分,攻击距离更是无上限,和撒手锏一样,一般是枪客最后搏命的招式。
司马钺虽然没料到夜惊堂敢这时候丢兵器,但反应极快,当即将偃月刀加速斩下,劈开了破空而来的飞枪。
铛——
枪客丢枪被砸开,为了灵活身上也没带刀,按理说接下来就是必死之局了。
但夜惊堂的杀招可不是这个撒手枪。
在丢枪之后,夜惊堂双腿猝然发力,身形弹起,几乎紧随长枪冲出。
在偃月刀劈开长枪瞬间,整个人已经靠近司马钺,右脚在后支撑身体,左腿弯曲将身形前倾,双手合拢攻向前方,手、身、脚绷成直线,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合拢指尖直接撞在司马钺小腹甲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