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断声寂都死了,沈霖也没得办法,只能微微点头。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过道里响起轱辘声,继而轻柔话语响起:
“李先生,外面出什么事了?书院的同窗都在询问,还想出去看热闹……”
李嗣满是阴郁的脸色,当即收敛起来,恢复了名师大儒该有的模样,回头含笑道:
“城里有游侠儿作乱,与我等无关,让他们好好在屋里待着,晚上若是乱跑,罚抄礼记十遍。”
“哦,好。”
咕噜咕噜……
声音逐渐远去。
沈霖负手而立,暗暗斟酌片刻没有头绪,便不再多想,转而询问:
“方才那首《云松令》,是这位姑娘所写?看起来身体欠佳。”
李嗣关上窗户,在茶案旁坐下:
“华老太师的小孙女,博学多才誉满燕京,但幼年习武出了岔子,行走不便,这次跟着过来,就是顺道去找王老神医看看。”
沈霖微微颔首,也没多言,继续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
已经深夜,金阳城内的灯火却不减反增。
大队官兵提盾配枪,自大小街道涌入,围在了城东的衙署之外,附近街区直接被清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路过麻雀都得被逮住检查一遍。
衙署三门大开,身着黑绿衣袍的衙门捕快,手按腰刀在道路两侧笔直站立,四十多名大小官吏,提着袍子快步进入。
踏踏踏……
“李大人,怎么回事?”
“好像是京城来了钦差暗访,刚刚在城中遇刺……”
“娘诶!钦差都敢行刺?!”
……
而衙署后方,一间面向花园的房间。
房门外,两个身着黑衣的总捕按刀而立,全神贯注扫视着周边风吹草动,鸟鸟则蹲在屋脊上盯梢。
屋里,四盏灯台放在屏风两侧,明黄光芒把宽大房间照的通亮,多宝架上摆这些文玩字画,中间则是一面画着持扇美人的屏风。
屏风后放着暗金色的楠木棋榻,棋案上摆着些许伤药和螭龙环首刀。
夜惊堂褪去外袍赤着上半身,在榻上就坐脸色稍显苍白,不过气质依旧沉静。
梵青禾白皙双手染了不少血迹,在身边跪坐,处理着肩头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时还小声问一声:
“疼不疼?”
夜惊堂脱战之后,肩膀又没打麻药,肯定疼。
但外面有人,他还是神色风轻云淡,打量着墙上的一幅字画:
“这幅画看起来挺有门道,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郡守王宁和两个官吏,穿着官袍恭恭敬敬在屏风外站着,听见此言,王郡守连忙陪笑道:
“夜大人好眼力。家母乃京城王赤虎王公子的舅母,往年下官进京时,随王公子去靖王府拜访,靖王特地赐了这幅山水图。夜大人若是喜欢……”
“诶,不用。”
夜惊堂只是觉得画风眼熟,随口问问罢了,他转头说起正事:
“让外面人都散了吧,我这次过来,是追查私运案。
“断声寂通敌叛国,往北梁私运鳞纹钢,我今日虽将其绳之以法,但并未问出其他同谋。
“伤大人已经查扣了岜阳的一家镖局,里面有不少禁物,城内的地头蛇王虎,与此事也有牵连。
“这些事情还得请王大人联系镇国公,仔细彻查崖州大小官吏和边军,切勿留下漏网之鱼,过几天朝廷会派人协助王大人。”
王郡守连忙拱手:“这些本就该是下官分内之事,只是往日没想到,断声寂有那等名声地位,还人心不足蛇吞象,私底下偷偷通敌。
“多亏夜大人明察秋毫,代崖州百姓铲除此贼,不然下官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夜惊堂江湖出身,不太习惯这些客套话,加之确实有伤在身,安排完事情后,就送了客。
王郡守见夜太岁没有给他下马威的意思,可算是如释重负,连忙带人离开了院子,本来还想问问要不要安排几个花魁舞姬伺候,但瞧见夜太岁身边有侍妾,还是没开口。
吱呀
房门打开又关上,屋子里便安静下来。
梵青禾跪坐在身侧,处理伤势的同时,也在偷偷看夜惊堂和官吏说话,心里还暗暗琢磨——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当年名震四海的天琅王,想来也不过如此……
等待外人离开,梵青禾还想夸一句夜惊堂仪态真好,结果脚步声刚消失,身前的夜大公子,就是身体一软,直挺挺往后倒去。
“诶?”
梵青禾正在包扎伤口,见状连忙单手扶住后背:
“你别乱动。”
夜惊堂也不想乱动,但消耗巨大,已经快失血过多了,回来时就有点站不稳,在这里硬绷着说了半天,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开口道:
“要不我躺着你来治伤?”
梵青禾转头看了眼,硬木棋榻坐着还好,躺着肯定不舒服,便往里侧挪了挪,直接跪坐在了夜惊堂背后,让他枕在了腿上。
夜惊堂本来还想躺着,但后脑勺枕在弹性十足的腿间,淡淡女儿香传来,抬眼只能看到梵青禾上半张脸,下班部分被半圆轮廓遮挡,沉甸甸的就悬在头顶……
夜惊堂抬眼瞄了下,觉得姿势不合适,想重新坐起来,但浑身酸痛实在不想提气,便开口道:
“要不找个枕头,这样……嗯……”
梵青禾神情自然,低头仔细给肩头敷药,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