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唯一的风险,就只有夜惊堂被灭族之仇蒙蔽双眼,连雪湖花都不要了,把他追杀到死。
但他不敌夜惊堂尚有可能,捉对厮杀,怎么可能连跑都跑不掉。
为此在斟酌片刻后,左贤王心思渐渐放了下来,转而操心起城里的情况。
几天下来,雪湖花已经阴干封装了六七成,下午收到朝廷派人接应的密报,左贤王不敢再拖下去,连夜便出了城,尚有三成雪湖花留在刑狱。
这些雪湖花全部阴干还得三五天,没法提前封装,但若是有人强闯装上几口袋,再迅速逃遁找地方摊开凉着,也不是不能拿走,顶多闷坏一部分。
虽然穿闯入的难度很大,抢到手后能在西海都护府找到地方凉干,还不被发现的难度更大,但终究存在可能。
左贤王飞驰出一截后,回头看向已经逐渐从地平线消失的巍峨城池:
“传令刑狱,让他们竭力守住刑狱,若有闪失,便挖地三尺搜索周边,别让贼子找到晾晒之地。”
邢守春当下他还是领命,回头吩咐起了随行亲兵……
——
天色刚黑下来,城内就响起了鼓声,开始宵禁。
街道上的贩夫走卒,迅速回到了房舍之间,大队兵马也开始在街巷间穿行,整个城池寂静下来,只剩下铠甲马蹄发出的脆响。
踏踏踏……
左贤王府附近的刑狱,白枭营精锐各持兵刃,在内外严防死守,还有无数武夫散步在外围房舍间充当明哨暗哨,把整个刑狱防卫的固若金汤。
但如此严密的防护,威慑的也只是寻常盗匪,对于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来说,左贤王在,刑狱就是神鬼难入的生灵禁地。
而左贤王不在,那这里就是个寻常监狱,人多人少无非进入难度大小的区别。
在左贤王离城的消息传开后不久,刑狱周边就已经出现龙蛇混杂的局面,甚至偶尔能看到房舍上有人影出没。
负责镇守的白枭营高手,怕被调虎离山也不敢追,只是死死捍卫城墙周边,提防江湖贼子强攻。
而距离刑狱两里开外,一栋已经关门的布庄上方,夜惊堂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趴在了屋脊后,用千里镜观察着刑狱的形势。
东方离人也摸到了跟前,和夜惊堂并排趴着,低声道:
“那边什么情况?”
夜惊堂放下望远镜:
“防卫过于严密,不像是虚张声势,里面肯定还存放的有雪湖花。”
“意思是左贤王真抛下老家不管,出城剿匪去了?”
“也不太可能,我估计是左贤王带走了一部分,余下没阴干的,留在这里当诱饵。”
东方离人若有所思点头,想了想又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去追左贤王?”
夜惊堂环视周边,轻声道:
“周边潜伏的高手不少,我要是去对付左贤王,就等于给他人做嫁衣,把这里雪湖花全数拱手相让了。
“芝麻西瓜都不能丢,我先进去把刑狱的雪湖花抢出来,送你们出城甩掉追兵,然后再去追左贤王,他带着两千骑兵,跑不了太快。”
东方离人见夜惊堂想全都要,心底有点迟疑:
“抢刑狱你十拿九稳,但追左贤王风险过大。如果刑狱里面留的比较多的话,咱们把这抢了就收手也行……”
“看情况,打不过左贤王我自然会跑,凡事总得争取一下……”
两人趴在屋顶上,正商谈之间,背后传来了扇翅膀的声音。
夜惊堂回头看去,可见鸟鸟悄悄摸摸飞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道黑影。
梵青禾刚才也发现了异动,但在炼药没法脱身,此时才跟着鸟鸟,落在了布庄的屋脊上,和东方离人一左一右趴在夜惊堂跟前,取出一个纯金盒子:
“那~”
夜惊堂转头看去,虽然梵青禾蒙着脸,睫毛修长的双眸看似无波无澜,但眼底深处,明显还是能瞧见几分嘚瑟,似乎在说——嘿嘿,姨厉害吧?快夸我快夸我……
夜惊堂眼底显出讶色,把盒子接过来:
“梵姑娘这么厉害,一次就成了?”
梵青禾刚才见真成了,其实激动的原地乱蹦捶奶奶,恨不得抱着夜惊堂和女王爷亲两口。
不过此时到了跟前,梵青禾还是把激动心思压住了,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轻哼道:
“我的造诣你还不放心?若无十拿九稳的把握,哪里敢说炸炉了赔雪湖花的大话。”
东方离人下午看到梵青禾烧香拜佛的模样,可不觉得梵青禾十拿九稳,但一次成功,没浪费药材,她自然也不好坏梵青禾兴致,也赞许道:
“梵姑娘医药造诣当真深不可测,等王神医退居幕后了,大魏第一神医的名号,肯定非梵姑娘莫属。”
梵青禾把研究医药视为爱好,对这话肯定受用,眉眼弯弯笑的和鸟鸟一样,还往夜惊堂身边趴了点:
“你以前见过天琅珠,打开看看有没有问题。”
夜惊堂见此,先把刑狱的事情放一边,打开金盒,可见里面趟着颗颜色暖白的珠子,因为刚出炉,还能感觉到几分温热。
“这天琅珠看起来和张景林炼的没区别,应该没问题。”
“有问题就没法凝珠,肯定一模一样。”
梵青禾拿过千里镜,往刑狱看了看:
“现在怎么办,你现在用,还是等事情完了再用?”
夜惊堂用了天琅珠,可能会比较暴躁,很想找个人干一下,无论男女,下手还比较重。
但如果不用,他功力可能没法和左贤王抗衡,很难再去追击,为此还是道:
“炼都炼了,肯定要提前用。不过这药后劲儿比较大,我用了后身体很燥,打完了要是药劲儿没散,恐怕得请你们帮我……嗯……”
“?”
梵青禾表情一僵,微微后仰捂住胸口,眼底有些羞恼:
“昨天不是教她了吗?怎么还把我带上?”
东方离人理直气壮道:“若是药劲儿太猛,本王一个人哪里招架得住?”
夜惊堂只是开玩笑罢了,又抬手打圆场道:
“只是事前做预案罢了,又不是非得那什么。万一我和左贤王打到力竭,把药劲儿散了,指不定还得躺半个月,让你们帮忙喂饭。”
东方离人可不喜欢听这些不吉利的,严肃道:
“好啦,先别说这些了,当前该怎么办?”
“里面的雪湖花应该没完全阴干,抢出来就得找地方放,不然可能闷坏……”
“这个交给我即可抢出来甩掉追兵,我就和城里族人一起,想办法把雪湖花带回冬冥山。追左贤王恐怕得你一个人去,我和靖王跟着只会拖后腿……”
“行,我知道分寸,要是有难度,就即刻折返和你们汇合,鸟鸟负责来回传讯。”
“叽!”
……
——
另一侧,白枭营驻地。
踏踏踏
军卒行走间发出的步履轻响,时而在窗外回荡,昏黄灯光,照亮了茶案上的华美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