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施施然挥袖起身,衣冠胜雪,如一只白鹤于荷泽中欲飞振翅,缓缓漾开满池的细碎水纹,带着一股说不尽的清雅和从容。
赤眉厉鬼心头大骇,连忙将周身气息一逼,十指结印,施展出一门鬼法,汇成了一面面阴气森森的骷髅小盾,拦在面门前。
一个晃动,便也如轻烟般徐徐溃去,再也解体无形。
膏肓鬼不解其意。
早在入座最初,他便已暗自催动了这颗得自晏嘉之手的“浮玉蜃珠”,造就出一片湿漉空濛的水雾来,化进了大气之中。
而是望风而逃,沿路还撞翻了几个来不及闪避的鬼物,甚是狼狈不堪。
如膏肓鬼等少数几头鬼物,虽隐隐察觉到了异样,却也并未多留心。
赤眉厉鬼见状嘿了一声,拍拍尘土,从地上爬起身,道:
“岳小姐,没招了吧,我可是还有一只眼珠子呢!”
岳小姐嘿然笑了一声,圆润的肚腑一吸一鼓,便吐出一股浑腥的黑烟,暴涨喷出,直如一道锐利的飞矢!
唯一可虑的,便是她手上那根阴斗索,着实不凡,几可以说是擦着就伤,挨着便死。
却还未说上两句,便被岳小姐不耐烦挥手打断。
他面色万分古怪,怔了一会,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
长鬼闷声接口。
霎时间,平地如是刮起了一阵飓风,将众鬼都吹得东摇西摆,杯盘飞天。
“怎个过分法?”
玄境九层的太素玉身,更是紫府一境中,都难以寻到一个敌手!
至于元境三层的太素玉身,在洞玄境界中也同样如此……
只是这一回,却没再上前搏命了。
“他娘的你这个死鬼婆娘!爷爷我几乎是被你唬住了!你是想学你老子山壶公那般发家吗?先把客人诓骗进来,再关上门来细细料理?
可惜,就你这点儿微末道行,却还远远比不得你老子,莫要出来打嘴现世了!”
她声音冷如寒冰,转过眼去,肚腑再一吸一鼓,又接连喷出数道黑烟,嗖嗖破空,直朝正得意洋洋的赤眉厉鬼兜头刺去。
噗!
黑光一闪,嗖得便横跨过近十丈的距离,钉射向赤眉厉鬼的头颅,顷刻之间,就已是再避无可避。
岳小姐阴阴笑了一声,双颊上垂曳下来的丰满横肉像豆腐也似,一颤一颤地:
可饶是如此,在这番强索身家的途中,岳小姐仍还是发威打杀了几头阳奉阴违的鬼物,当着群鬼的面,硬生生将他们一点点嚼食了,才震住了一众不服。
忽得!
“服不服?你们这群乞索儿,服气了便乖乖献上身家来!”
“你们可是吃了老娘不少存货,若是拿不来钱财来,便乖乖在此卖命做工吧,什么时候赎清了,什么再出门!”
“那是赤眉三鬼中的老二,好了,还差上一个老大,一家三口就是齐齐整整了……”
非但是膏肓鬼和长鬼大惊,众鬼失色。
二鬼间的对话并不掩饰。
但因参习的是“太始元真”的缘故,一身胎息,都可比拟寻常筑基二重修士的真炁了,
赤眉厉鬼这时才放下心来。
“我要贤弟两条手,还要些腰腹间的嫩肉。”
“老哥哥我都穷到卖屁股了,身上自也是没什么钱财的,不如贤弟舍两条腿给我吧,我好拿去献给岳小姐。”
“自然不虚……”
岳小姐不以为意。
这样一来,去了山壶公这桩变数,我倒是可以从容出手了。”
群鬼心头一阵惊慌,在岳小姐目光扫来时,皆是瑟缩后退,乱做一团,还有不少跌倒在地,被狠狠踩了几脚的。
整个身子先是剧痛,随即整个身子便再无了知觉,眼前陷入漆黑一片。
只将一只眼珠子抠出,血淋淋地捏在掌心,默诵了几句口诀,便抬掌一放,扔出了一头赤红火鸟来。
膏肓鬼和长鬼等皆是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陈珩轻声开口:
“债主和欠债的都死了,这笔烂账,不就自然两清?”
“不吃血食的景修?”
而有“浮玉蜃珠”这件符器的相助,纵然是杀尽这满府的阴鬼妖灵,也有七八成可能。
连同桌的膏肓鬼和长鬼也是手舞足蹈了,喜不自胜。
陈珩冷眼瞧着这幕,摩挲着藏在袖底的“浮玉蜃珠”,暗忖道:
“婚宴都已是到这时刻了,却还并无什么山壶公来祝贺,看来这位岳小姐不受宠,倒是一件实事……
陪衬的却是众鬼阴沉至极的面色,眼穿心死。
不过他有玄境五层的太素玉身修为,倒也不必太过忧虑。
长鬼急忙抢着开口,又补了一句:
“贤弟可莫要怪罪我,要怪就怪岳小姐好了,愚兄也不想宰你,都是无可奈何的!”
她伸出长舌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丝媚笑来:
在众鬼的环伺中,他若笑敛眸,缓举双手,轻轻击了三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