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裴清祀也没有吃她买的那些糖食果子,只令她早些歇息便离去了,林箊事后思索了一阵,觉得自己做得的确有欠考虑。这么多日来,她一直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就连买小食用的银钱也是乾雨所出,自己此番行径,岂不是借佛前香油再献本尊?多少有些缺了诚意。
借花献佛不成,林箊自个儿也吃不了那么多糖食,她就将夜市里买的那些小食点心散给了院中的侍女仆役,换来不少喜出望外的感谢之情。
尽管裴清祀这几日都留在别院中,可她却仍旧鲜少露面,每日不是在书房中处理公文书信,便是去院落里修习练剑,瞧起来很是繁忙劳碌。
而每每在她于院中练剑时,总有一个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里,带着满脸高深莫测的沉吟神态站在一旁听那阵萧飒冷冽的剑风声。
几次三番后,乾雨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复杂情绪,找上了那个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林姑娘……”
靠在树后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哼出一声,“嗯?”
“我见姑娘旁观小姐练剑已有数日了,”侍女斟酌了一番用词,很是委婉道,“姑娘若是想学剑术,为何不直接向小姐讨教?小姐如此优待姑娘,不会不答应的,姑娘也就不必日日躲在树后偷听小姐练剑了。何况这树虽然高大,可姑娘站在树下还是过于显眼了些……”
小姐定然早就发现了。
林箊默然了片刻,才知晓自己如此行径惹了误会,无奈道:“我并非想要偷学武功,只是想看一看……听一听裴姑娘所用之剑有何特别之处。”
“剑?”乾雨惑然地向那抹欺霜傲雪的白色身影望了一眼,“小姐如今用的剑是初次离府时在路旁的铁匠铺中随意买的,并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解。我本以为裴姑娘这样名动江湖的人物,身边会常佩一把惯用趁手的名剑。”
乾雨笑道:“小姐一向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在她眼里,神兵利器与普通刀剑没有任何分别,因此也不曾刻意挑选过佩剑。”
“倒也在理,以裴姑娘的身手,无论废铁还是宝剑,由她使来都一样锋芒逼人。我若哪日也能像裴姑娘这般光风霁月便好了。”林箊笑叹道。
可惜她只是一介俗人,偏爱些俗物,因此对神兵宝马这些身外之物仍旧心驰神往。
感慨过后,她又想到一事,语气中带了些疑惑,“我记得裴姑娘十分喜竹,为何这别院中却不曾栽些青竹?”
“这处别院是夫人在嫁入裴府前曾住过的宅子,小姐不愿改变夫人故居模样,便未遣散院中奴仆,还让他们照旧打理别院,以保证每一处布置都与原来别无二致。”
林箊抱臂而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唇角:“依乾雨姑娘所言,这院中仆役应当同裴姑娘相处时间不短,该对她喜好习性了然于胸罢?”
乾雨思量一会儿,点了点头:“总归要比我知道的多些。小姐如今身旁侍从都是在小姐及笄后家主拨给小姐的,玉尘司事跟随小姐的时间最长,迄今也不过四载而已,我更是到小姐身旁尚不满一年,因此关于小姐以往之事我也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
“原来如此,多谢乾雨姑娘。”
得到答案,林箊心中已有计较,朝侍女拱手一谢,便往前院去了。
“嗳?”乾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不明所以地搔了搔首。
院中练剑的白衣女子招式一敛,沉静目光往已经走远的那个背影淡淡瞥去,而后还剑于鞘,若有所思地离开了此处。
在东厨里寻到几位正在准备晚膳的侍女,林箊边面带笑颜将手中刚刚洗净的杏子递给几人,边别有他意地拉她们谈些家常闲话。
“几位姐姐在这别院中侍候多久了?”
“我八岁便被管事买回院中,在夫人与管事的培育下长大成人,至今已有十五载了。”灵俏些的侍女当先点着下巴回答道,而后又用手肘戳了戳旁边有些内敛的女子,“青棠比我还早些,应当在此侍奉将近二十载了吧。”
“嗯。”被唤作青棠的侍女清洗着手下食材,只含蓄地点了点头。
“既然几位姐姐在此照看了这么久,应当对裴姑娘很是了解,不知裴姑娘平日有些什么喜好?”
侍女摇了摇头:“自夫人故去后,小姐便不常来别院了,只在每年忌辰时会回来小坐片刻,因此我们对小姐如今喜好倒也不是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