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么个活祖宗回去,且不说王氏,便是宋香宋鸿,哪一个都是容易说错话让她掉脑袋的人。赵云圳这臭脾气,说要人脑袋就要人脑袋,她可不想招惹。
“阿胤叔。”赵云圳看赵胤不表态,开始软着嗓子撒娇,“你看看我,脸脏了,衣裳也脏了,头发也乱了,若是这样子回去,怕是得闹出更大的事来。”
刚才混乱中,赵云圳现在的样子是不整洁。
赵胤打量他一眼,仿佛是看不见时雍满脸的拒绝,竟是点头允了。
“小丙跟着去,保护好少爷。”
什么?
时雍看他说罢转身就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说让她带回去就带回去。
大都督你想过后果吗?万一出什么事,谁能负责?
时雍忙不迭地喊住他。
“大人,民女家多有不便。”
赵胤转过头来,瞧着她的脸目光渐暗。
时雍被他盯得很不自在,但是带太子回家不是小事,她是绝对不愿意趟这浑水的。哪怕赵云圳长得再漂亮,她也没这功夫帮皇帝带儿子,惹祸上身。
这么一想,时雍赶紧丢开赵云圳紧握的手,老实地回道。
“民女怕招待不周。”
哪料,赵胤平静地看着她,竟然道:“那你带他去无乩馆。”
啥?
时雍觉得哪里不对头,隐隐是个圈套的感觉。
可是赵胤冷厉的目光里分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带回家,要么去无乩馆。
面对这个随时会砍人脑袋的小老虎,又有燕穆他们几个在这里,赵云圳要是一直胡搅歪缠下去,恐生事端。
“行。”
时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微笑。
别无选择。
……
时雍是勉为其难去的无乩馆,可是赵云圳并不满意。
他对时雍刚才扳开他的手,不肯让他去家里,甚至故意与他保持距离感觉到难受、委屈,偏生又不懂得怎么表达,地位也不容许他低头,一路上就气鼓鼓的,将她的褂子蒙在脑袋上,却不给时雍好脸色。
时雍很纳闷。
刚还黏着她的小屁孩儿,这会怎么看她像仇人似的?
“咳!”时雍清嗓子,走上前,想拿回自己的褂子,“太子殿下,这个你也用不着了,还给民女吧?”
赵云圳冷着脸瞪她,“你说用不着就用不着?我偏用得着。”
“……”
时雍抬头看向明晃晃的太阳,眯起眼。
午后日光当头,正是最热的时候。
她低低嘁一声道:“也不怕捂出诊子来。”
赵云圳:“捂就捂,热死我算了。”
这唱的哪一出?时雍听他声音不对,低头去揭他脑袋上的褂子,却被赵云圳死死拽住,也不说情由,只是跟她置气。
若非他是当今太子,像这么作的熊孩子,时雍非得抓起来揍小屁股了。
可他偏是太子。
惹不起。
时雍叹口气,“得!你爱捂就捂吧。不管你了。”
赵云圳突然哽咽了一声,“你何时管过我?我本就不要你管,你也管不着。你是个让人讨厌的女子,遇上你就没好事,呜呜呜,我讨厌死你了。”
哭了?
时雍真不会哄孩子。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这位小少爷了。
“那好吧,你讨厌我,我便回家去了。”
说着,他对小丙说:“回头你替我禀报大都督,我不去无乩馆了。”
“你敢!”赵云圳愤怒又别扭的吼一声,揭下脑袋上的褂子,恶狠狠地丢给她,“不就是一件破褂子。你要,还给你便是了。想走就走,谁惯你的脾气?”
时雍接住衣服,看小家伙黑漆漆的大眼珠子像是被水泡过,清澈水亮,泪汪汪的,看着分明委屈讨嫌,又那么漂亮精致。
她哭笑不得,“小少爷,你到底要我如何?”
要如何?
这死女人不知道哄哄他吗?
他还是个孩子啊!
赵云圳扁着嘴不说话,泪珠子生生忍住,想哭又不肯哭出来,那倔强的小模样儿,把时雍看得良心过不去了。
算了,就一小毛孩子。
时雍软了声音,耐心地说:“你不乐意看到我,我自然不敢惹你生气啊。我这不都为了顺你的心意吗?”
赵云圳:“不许不敢。你想敢就敢。”
他才不想时雍和其他人一样惧他畏他,恨不得离他八丈远,他要的是刚才拥挤的人群里那个将他抱在怀里,会捏他的脸,会拍他的头,会怒视他,会骂他训他的死女人。
贱不贱啦。
赵云圳这么想着,又很生气。
“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让本宫走回去吗?”
言下之意,你快点把本宫抱起来。
可是时雍一听,转头就叫小丙。
“少爷的马车呢?你怎么当差的?还不快些。”
赵云圳气得脑门儿冲火,又不肯明说,咬着下唇,哼一声丢下她,走到了前面。时雍和小丙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
“祖宗,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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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的京师有说不完的话题。
法场劫囚不成,临死大赦天下,怀宁公主许配兀良汗王巴图,任一桩事情拎出来都能让茶肆酒楼的好事者们谈上几日,说书先生也能编出无数的段子。可想而知,几桩事都凑到一块,得有多热闹。
法场上的人已经散了。
锦衣卫统共抓了两个凶徒和十几个可疑之人回北镇抚司。
打大街经过时,又一次引来围观。
得月楼,这个刚被时雍带大黑砸过一通的酒楼还没有复业。
锦衣卫带疑犯从楼下大街经过时,得月楼二楼的窗边小几上,摆着热腾腾的茶水和一盘残棋,两人对坐,聊天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