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漠视的小眼神对长公主之尊简直就是冒犯和大不敬,可谁让大黑是条狗呢?那懒散的小表情竟把宝音逗乐了。
“你们看,它可瞧不上我喽。”
时雍看得出来,长公主对大黑是真心喜爱,语气真诚地道歉道:
“殿下勿怪,这狗十分懒,趴在这里,就不爱动了。其实啊,它心里可明白了,晓得殿下对它好,这才恃宠而骄呢。它若是不喜欢殿下,定是不肯坐殿下车驾回来的。”
宝音听了这话,脸上添了几分笑容,指着大黑道:“真是个狗精!”
再聊几句,长公主便有些乏了。
“深夜前来,倒是扰了你们休息。不早了,都回去睡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叙。”
时雍第一个站起来,“是。小人告退。”
赵胤和白马扶舟随着起身,也告辞离去。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甲一。
宝音叫住了他,眼里有笑,“你可瞧明白了?阿胤当真对这女子有情?”
甲一刚才不吭声,看了半天也没有瞧出什么名堂,闻言摇了摇头。
“这孩子心思深,瞧不出什么异样。但依我看,那不是个安分的女子。”
宝音道:“你也别想太多。天命、天数、天道……一切皆有定律。我父皇母后如此有能为之人,最终也掌握不了命数,何况你我?且行且看吧。”
说到此,她无声地笑了笑。
“此情此景倒是让我有些唏嘘。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想当年,我也曾被人称着不安分的小魔女呢。”
那个为了嫁给阿木古郎,趴在父皇母后殿前痛哭一夜的女子,那个用尽万般手段最终却只能把他越推越远的女子,那个让他临死都不肯再踏足大晏的女子,又何曾安分过呢?
甲一看着她,欲言又止。
“阿胤与旁人不同……”
宝音轻笑,“你是说道常那秃驴……咳!那大法师的话吗?”
见甲一不语,宝音又慢慢地笑。
“道常都死去多少年了?他连自己怎么死都算不到,怎会算得到别人的命数?佛法之道,道在问心。万般皆是红尘呀!为人父母,若是无能为力,不如不为。能悟是他的命,不能悟也是他的命。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数十载光阴,不过一瞬,若能轰轰烈烈爱上一场,便是应了因果又如何?虚无罢了。”
甲一道:“殿下有所不知……”
“我不知,那你可告诉我知呀。”宝音本就有些愁绪,借了这话题,便有点不悦的情绪,“阿胤出生那年,我就觉得你和父皇遮遮掩掩,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甲一被问住,当即低头,“并无隐瞒。”
宝音笑道:“谅你们也不敢。便是父皇有意骗我,也不敢骗母后的。”
甲一头也没抬,“是。殿下早些歇着,微臣先行告退。”
宝音闻言拉下脸,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
平常在天寿山毗邻而居,她就很不愿意见甲一,因为他永远是这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不交心,从不多说一句,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下去吧。”
甲一拱手退下。
走出小院,他望了望夜下的卢龙塞,径直走向赵胤的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