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穆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向时雍禀明此事。
时雍听罢,微笑:“你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这种事,你决定便好。”
燕穆眼皮微垂,声音略带叹息,“我正是识人不准,才会错看了严文泽。”
这事发生得突然,目前严文泽在诏狱已然招认了罪行,魏州这边也已整理好了案册呈给赵胤。严文泽和吕建安,很快就要被处决了。
南倾突然问:“主子,你信严文泽是凶手吗?”
燕穆也望了过来。
时雍想了片刻,“我信证据。”
人心是看不见的,孰好孰坏都没有写在脑门,只是目前的证据链条里,严文泽确实罪责难逃,总不能凭感觉和人情去判断。
燕穆道:“我与他认识多年,实难相信。”
时雍望向燕穆,思考着问:“你上次说过,严文泽常常流连青楼,可有这回事?”
“有。”
“倚红楼常去吗?”
“事后我查过,严文泽确是倚红楼的常客。”
这个倚红楼,出了阮娇娇,出了慧明,有刘荣发和严文泽这样的常客,还有楚王赵焕这样的大金主,还真不是一个寻常的青楼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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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城郊的一座半山腰的破旧寺庙,飞雪覆下,雪松压顶。
山门外幽静异常,不见半个香客和人影。
寺庙没有香火,据说是供奉神坛的大殿被雷劈过,菩萨被劈下神坛,无人修葺,从此便荒废下来。
庙中禅房里,安放着约莫一丈高矮的炼丹炉,通红的火苗映着几张忙碌的面孔。
祁林正带着几个人按白马扶舟的秘方配炼丹药,炉边一张铺了软裘的靠背大椅上躺着白马扶舟。他眼神半阖半眯,看着丹炉下火红的烈焰,唇角挂着一丝笑。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主君,那姑娘醒了,哭闹不停,把端过去的饭菜都砸了。”
白马扶舟看了一眼,眼眸微抬,“饿她两天就老实了。”
小厮微怔,“是。”
慧明盘腿坐在离白马扶舟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仍然是和尚打扮,习惯性做了个佛手,垂目道:“不如让我去劝劝她吧。若当真饿死,厂督不好向赵胤交代。”
白马扶舟凉凉看她一眼,冷笑,“你何时生出了一个佛心?”
慧明抬头,“我只是不明白厂督这么做的缘由。”
白马扶舟懒洋洋抬起袖子,雪白的大袖道袍,让他穿出了一身道骨仙风,只是出口的话有一丝邪气,“本督总不能负了邪君名号。”
慧明:“赵胤的人马,快要找翻天了,若是让他知道,是厂督把人带走,这误会可就大了。他本就不完全信任厂督,如此又怎生解释?”
白马扶舟猛地掉头,直视着他。
“何时轮到你来置喙本督的决定了?”
慧明低头:“不敢。我只是怕厂督中了赵胤的圈套。”
白马扶舟眯起眼,“此话怎讲?”
慧明道:“我明白厂督为了洗清罪名,不得不配合赵胤,冒充邪君。可厂督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本就是赵胤的阴谋诡计?”
哐啷一声,白马扶舟踢到了脚凳,惊了慧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