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扶舟刚走到柴房门口,听到吼声,停下脚步。
柴房里光线幽暗,时雍是背对着他的,白马扶舟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这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带着尖利透骨的痛恨,仿若一把刀子般扎入他的心中。
白马扶舟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时雍将怒火发泄到那个侍卫身上,一根三指粗细的木柴在她手上如同幻化的利剑,戳、刺、敲、打,劈,熟稔又锋利,那侍卫捂住头,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宋香在角落里抱着身子低低哭泣,侍卫几次想要拔刀自卫都失败在时雍的木棍下,几个回合下来,他脸上已经挂了彩,而时雍不急着杀他,只是重重抽他的脸,一阵凌厉的姿态不像个青葱少女……
白马扶舟想到了天寿山初见,乱军围攻中从容不迫的女子。
那时面对危险,时雍仍然很冷静,可此刻,她却像疯了般,是护犊子一般的愤恨。
白马扶舟看着哭泣的宋香,突然有点羡慕。
每一个被她护在羽翼下的人,她都会为他们拼尽全力……
而他,不是。
时雍终于打得累了,一脚将侍卫踹倒在地上,双眼微眯,盯看门口的白马扶舟,气喘吁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白马扶舟没有说话,身姿笔挺地走进去,面色有些苍白,洁净的黑皁靴,慢慢站到了侍卫的面前、
“主君,主君饶命,属下喝多了……”
白马扶舟低头,轻声笑问:“醒了吗?”
侍卫张了张嘴巴,拼命磕头,“醒,醒,醒了。”
白马扶舟:“谁让你这么干的?”
侍卫吓得哭了起来:“没,没有人叫小的这么干。”
时雍哼了一声,对白马扶舟推卸责任的行径很是不屑,愤怒之下,甚至丝毫不顾及地戳他心窝,“你与邪君何异?”
白马扶舟没有说话,嘴角轻轻扬起,扭头看了一眼时雍脸上的嘲弄,再转头时,清俊的眉目隐在暗光里,突然抬起手,抚在侍卫的头顶。
“自作孽——”
喀的一声,侍卫的哭声戛然而止。
只见他狰狞而痛苦的脸,突地扭到一边,双眼恐怖地瞪大。
他的脖子,被白马扶舟生生拧断。
宋香听到声音,抬头看一眼,惊恐地大哭起来,号啕不止。
白马扶舟不声不响地走到时雍面前,神情莫变地笑,“满意了吗?”
时雍没有说话,低头扶住宋香颤抖的肩膀,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仰头看他,平静地道:“我要带她走。”
白马扶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片刻,忽地失笑。
“姑姑。”
他看着她拼死护着另一个人的样子,拳心慢慢松开,手掌向上抬起,面带微笑地端详了片刻,轻言细语。
“这只手刚拧断了他的脖子,你就不怕,我也拧断你们的脖子?”
时雍:“不是问心无愧吗?”
白马扶舟笑道:“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不论我做什么,结果都一样,我又何必做好人?做坏人,岂不快哉?岂不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