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有灵钧在中间联络,维多利亚也不可能随便释放一位邪恶职业,但张元清百般保证赵欣瞳是个善良干净的邪恶职业。
瞧在小情郎的份上,维多利亚说,如果这孩子真的没有为非作歹,我便饶恕她一次。
于是就有了这场审问。
张元清翻开赵欣瞳的档案,道:
“你六岁那年,父亲跳楼自杀,跟着母亲和后爸生活,九岁那年家里发生火灾,母亲和后爸在火灾中丧生,你便跟着寡居的爷爷生活,一直到现在。
“那么,请你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灵境行者的?”
赵欣瞳看着他,道:“九岁那年。”
张元清眉头一扬:“你母亲和后爸死于火灾那边?”
“对!”赵欣瞳低声说:“是我放火烧死他俩的,烧死他们后,没多久我就获得了角色卡,成为了巫蛊师。”
这特么什么父母祭天法力无边?张元清心里一沉,不着痕迹的瞥向单向透视镜。
一个亲手烧死生母和后爸的孩子,但凡三观正常的人,都会给她判死刑吧。维多利亚虽然睡了养子,但三观想来是正常的。
“能说说理由吗。”张元清心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理由?”赵欣瞳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为父报仇算不算理由,逃脱可怕的家庭环境算不算理由?我爸是做生意的,小时候家境很优渥,爸爸也很宠我,六岁之前我的人生只有幸福和快乐。但六岁那年,那个贱人跟我爸的合伙人私通,还骗光了爸爸所有的钱,用他的名义向银行贷了巨款。”
“爸爸一夜间失去所有,还欠下还不完的贷款,感觉未来失去了希望,最后选择跳楼自杀。我被那贱人带去了新的家庭,那对狗男女对我并不好,男人打我,用腰带抽我,亲生母亲也骂我是贱种,说我就该跟着爸爸一起跳楼。他们之所以接纳我,不过是想让名声好听点,以及法律上的抚养义务。”
“我忍了他们三年,有一天,我把家里的安眠药倒在了酒里,在他们喝下酒后,我一把火点着了那个让人作呕的家。他们死了,而我却获得了新生。”
赵欣瞳笑了起来,笑的怨毒而悲伤。
张元清看了她许久,叹息一声:
“父亲跳楼自杀的阴影和长期受到家暴、人格侮辱引发的心态扭曲,你会成为邪恶职业倒是能理解。那么,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自己?”
最后这句话是说给维多利亚听的。
赵欣瞳淡淡道:
“我并没有改变,我只是想改变。跟着爷爷生活这几年,我过的还算开心,爷爷对我很好,他的养老金勉强够我们生活,但为了培养我,爷爷每年都有三个月在外面做苦力。
“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告诉我,人心是最肮脏的东西,它们污染了社会,污染了世界,但人性里也有真善美的地方,我们要学会感恩人性的美好,包容人性的丑陋。
“我想为了爷爷,尝试着包容人性的丑陋。但我至今也没能成功,我无法忘记过去带给我的伤害。那位前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对于我们来说,放下屠刀才是世上最难的事,这不是嘴上说说的,需要大彻大悟。”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张元清点点头,“最后几个问题,你刚才说,你偶尔会用蛊毒报复同学,她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既然你平时会用蛊毒报复,为什么前天却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
赵欣瞳望着他,冷冷的笑了,“你上过学吗。”
张元清仿佛受到了挑衅,“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当年清华北大的校长为了我,脑浆子差点打出来,剑桥和哈佛更是派专员过来录取我,我冷冷的告诉他们,我注定是你们得不到的学生。而在这样的背景下,麻省理工甚至给我发录取通知书的勇气都没有。”
赵欣瞳自动忽略了这段话,“既然读过书,那就应该知道,漂亮、学习成绩好、性格孤僻、穷,这些集合起来,不就是校暴力的最佳目标吗。我大部分时候都能忍,但偶尔也会情绪失控的。比如那个被我推下楼梯的女生,她骂我是没爹没娘的杂种,活该死爸妈。她对我恶言相向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喜欢的男生给我写了情书。”
“我为什么要忍这些人渣呢,我明明有摧毁整个学校的力量,却要一次次被她们欺负,是所谓的秩序让我只能咽下屈辱,所以我常常会想,这样的世界,我凭什么要跟它和解?”
张元清看着神色桀骜的小姑娘,原本想以过来人的姿态训斥几句,脑海里却陡然想起自己当日对孙医生说的话:
“我凭什么要跟它共存?”
凭什么要和阴暗的人性共存!
于是他叹息着起身,“我问完了,你在这里等消息吧。”
离开审讯室,转去了隔壁的观察室,灵钧和维多利亚并肩立于单向玻璃镜前,凝视着初中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