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是不是负责记录姜先生讲课内容的?”
这一点,狱卒老王虽然有猜测,但是他并不确定。
毕竟,老王只是负责看守两人,有的时候接到锦衣卫的通知就把两人放出去,具体做什么,没人敢说。
魂不附体的郭琎连声道:“是!是!”
“那你们平常是怎么记录的?”朱高煦继续问道。
见郭琎一时犹疑,朱高煦的大手,直接按到了他的颅顶。
此时,任凭柴车怎么眼神示意,都抵不过郭琎面对死亡的恐惧。
“我说!我说!”
郭琎慌忙说道:“墙后面有密室!我们平日里就是在那里记录的!”
朱高煦微微蹙眉:“那怎么平常什么动静都没有?脚步声你们都不发出来?”
“那密室是封闭的,门口也不是直接走到墙对面的院落里,而是有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往另一个院子,这样里面进人搬东西也发不出声音!”
朱高煦复又问道:“那你们平常怎么听到的?拿耳朵贴在墙上?能听清吗?”
“不是.”郭琎看了一眼柴车,而朱高煦的大手,按紧了他的头皮。
郭琎瞬间竹简倒豆子般吐露:“密室是特制的,里面的墙用的是洪武朝锦衣卫隔墙有耳的法子,能把墙外的声音放大传到密室里,不用贴在墙上听。”
朱高煦点了点头,这倒是合情合理。
回到眼下。
很难用具体的情绪来描述朱高煦此时此刻的心情。
获知欺骗后的愤怒?
隐私暴露后的羞耻?
想杀人泄愤的狂躁?
兼而有之,但最后,这种种情绪,却只剩下了一种。
荒唐。
是的,荒唐。
朱高煦觉得荒唐,不是因为自己的父皇指使纪纲监视自己。
这是天家!
皇子被皇帝监视这种事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就像之前所言,要是父皇不监视自己,不关注自己,朱高煦才会觉得不对劲。
问题是,让他觉得荒唐,觉得哭笑不得是。
——父皇为了同步了解姜星火的知识,竟然使出了“窃听”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这算什么?
听墙角?
说出去父皇自己不觉得羞耻吗?
朱高煦一时无语。
但转念一想,想到姜星火讲的知识的价值,反倒有些理解了。
世间独一!
也怪不得哪怕英武果毅如父皇这般的人物,为了得到姜星火的这些知识,使了见不得人的小手段。
眼下,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朱高煦,反倒陷入了某种两难的抉择。
他该怎么办?
到两名小吏的院落来求证这件事,是他悄悄进行的,眼下他有两个选项。
选项一,跟父皇撕破脸皮,质问父皇为什么要偷听。
最大可能的结果,朱棣给了他一脚,然后认清自己的定位,滚回诏狱扮演李景隆的角色。
选项二,假装自己不知道,趁机为自己争储增加筹码。
他需要好好表现,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好学生”人设,如此一来,方能让父皇觉得自己不是指挥舞刀弄枪。
念及至此,朱高煦对于三弟的那句来自父皇的暗示,有了新的理解。
他确实不需要去靠着抹杀女真获得那点新的军功。
跟部落状态的野人打仗,打赢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那么,对待这两名小吏的态度,朱高煦就要好好计划一番了。
因为这两名小吏虽然地位低贱,但却掌握着记录姜先生讲课内容的权力。
如果能让两名小吏把自己在听课时的表现记录的好一点,肯定可以增加父皇对自己的赏识和看中!
这里便是,朱高煦的脑子还是不够灵光。
或者说,朱高煦低估了他父皇朱棣的下限。
朱高煦下意识地就以为,日理万机的父皇,是不可能来每天亲自听课的,只可能是让两个小吏记录,纪纲审查,然后递交给他。
这也是朱高煦所理解的,为什么最近纪纲来他这里献殷勤献的少了。
因为纪纲肯定是受了父皇的指使要监听他,所以怕露破绽!
看着两个畏缩的读书人,朱高煦有些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
“你们每天就是隔着一堵墙,偷听俺和姜先生的对话的?”
两名小吏老实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在刚才朱高煦背对着他们沉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