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郑和按照自己的切身实例,还想问姜星火这个朋友是不是他自己,但姜星火随后就打破了他的想法。
姜星火开口道:“名为黄宗羲。”
黄宗羲现在离出生还有二百年呢,自然是查无此人,而姜星火这么说,却是出于对其人的尊敬,不想直接把人家定律名头都搬到自己身上来,所以随口诌了一下。
“他提出了一条很有趣的定律,我姑且命名为黄宗羲定律吧,就是关于在封建国家的管理过程中,追求财富的底层小吏是如何让政策走形,如何让封建国家的管理自下而上失控的。”
“定律的内容也就是说,封建国家历史上的税费改革不止一次,但每次税费改革后,由于当时封建国家社会政治环境的局限性,封建国家的农民负担在下降一段时间后又涨到一个比税费改革前更高的水平便是所谓积累莫返之害。”
说罢,姜星火又捡了根粗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了起来。
税改后实际负担=第一次税改前实际负担+(税改次数*横征均量)
“能看懂吗?”
朱棣的脸,明显黑了下来,之前他都是隔着墙听课,因此面对这些奇怪的公式的理解,并没有直观感受。
但出乎朱棣意料的是,他的傻儿子竟然念叨了几遍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能看懂。”朱高煦很肯定地说道。
其实公式这种东西,只要熟悉了姜星火的表达方式,还是很容易理解的,朱棣之所以难以理解,就是因为不熟悉,所以乍一看如看天书一般,并不代表朱棣脑子笨。
但自己傻儿子如此自信的表现,反而把朱棣整不会了。
“你能看懂?解释解释?”
朱高煦一脸骄傲地说道:“这便是说,譬如第一次税改前,一个农民只交一石粮纳税,但是改一次,横征暴敛的负担就加一石,改几次,便是一石加上几次的石数。”
“为何会有改一次加一次?”
郑和忽然问道,这便是因为他原本就听得课少,关于税制改革的内容,又正好是他入狱之前讲的,所以都没听到的缘故了。
“姜先生此前讲税制改革的时候讲过。”
朱高煦顿了顿,说道:“唐初立租庸调税制,有田则有租,有户则有调,有身则有庸,租出谷,庸出绢,调出缯广布麻。”
“这个知道。”朱棣微微颔首。
“但是杨炎改两税法,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虽然租庸调制不见了,但其实庸调都并入了租里面,是也不是?”朱高煦继续问道。
“是。”郑和答道。
“后来.咦?”朱高煦挠了挠自己的大胡子,这才想起来,他貌似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两税三分制不是加税,而是改税收的分配。
至于后面的,姜先生好像没讲啊。
姜星火笑着接过话来:“后来到了宋朝的时候,并没有把庸调从两税法的租里面减少出去,反而重新开始收丁身米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