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乃是一部侍郎、钦差治水大臣,在外巡视时,地位堪比唐宋宰辅,若在平日,那肯定是高高在上,尊崇至极。
但这次是在常州府办案,是丁梅夏的地盘,丁梅夏在常州府盘踞十余载,府内通判(负责粮运、水利、屯田等),经历(负责财务出纳、文书、内务等),知事,照磨,检校,司狱全是丁梅夏的人,只有自己和张玉麟这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王世杰虽然知道丁梅夏有种种不法之举,可苦于没有证据,哪怕老同僚宋礼来了,也没法扳倒丁梅夏这个地头蛇,因此才劝其离开,自己也打算打点一二,从常州府转任回南京。
还是那句话,若丁梅夏存心遮掩不让人看出来,根本不需要费吹灰之力。
但张玉麟作为掌管刑名的推官,却忽然向宋礼问道:“宋大人,国师可是传说中那般圣人般的人物,心系天下黎庶?青萍泊樊家作为地方一霸,为祸乡里久矣,可是国师坚决铲除?”
宋礼怔了怔,回想起姜星火的种种,恳切地点了点头。
张玉麟听了这个消息,似是释然,他的手,不自觉地缩回了袖子里。
在袖子的夹袋中,他有一份丁梅夏的罪证,可却始终不敢交出来,他一直在等一个,足以用这份罪证还常州府一个朗朗乾坤的人出现。
青萍泊樊家,犯下过无数滔天罪孽,而他作为推官,明明应该审判其无数次,给百姓一个公道!
可是,丁梅夏不许!
王世杰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张玉麟,一瞬间就想到,这个平素滴酒不沾的人,在昨日听闻青萍泊樊家被灭门的消息后,可是醉到上午都请了假未来点卯。
念及此处,王世杰不由地也有些触动。
“国师大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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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忙着谈生意呢。
“这两万石的稻米,我待会儿自会去验,不过价钱嘛.毕竟从常州府可以走京杭运河入长江,可溯江而上到芜湖,青弋江也好,句溪也罢,总该是要纤夫和民夫的,每石的价格,再降八十文。”
姜星火自然是半个铜板都不打算给对方付,所为的不过是探查清楚丁梅夏等常州府官员,盗卖常平仓存粮以及备倭军军粮的事实。
但既然扮演的是商人,总得在商言商,否则凭白惹人起疑。
陈掌柜亦是貌似诚恳地答道:“您有您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这年头粮食就是命,眼下粮价还在涨,一天一个样,咱们这交易的量大,酌情便宜,最多也就便宜五十文每石。”
从官仓里盗粮,怕压根就是无本买卖
姜星火心中冷哼了一声。
若非是自己知晓其中关隘,恐怕还真被他这般诚恳的模样打动了。
姜星火心念一动,故作为难之色道:“唉,既然陈掌柜如此说,那就各退一步,七十文。”
“六十五文。”陈掌柜咬牙切齿道。
姜星火拍了拍扇子道:“那便依了陈掌柜的意思了。”
“不过丑话说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