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些重步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同金人、蒙古人那种冲进去大杀四方的狂战士,这种定位为“防守型”重装士兵,只能说是高级一点的炮灰。
但是,即使只是炮灰,它也依旧挡住了明军右翼(白莲教左翼)方面疯狂压制的铅弹,让白莲教左翼阵线的损失降低了很多。
见状,原先犹豫不决的白莲教堂主们立刻兴奋了:有救!
白莲教的重步兵举着巨大的门板,而其余士卒则龟缩在沉重的门板后面跟着缓步前进,铅弹打在裹着湿棉被的双层门板上,在七十步的距离上能造成穿透,但杀伤效果并不显著。
强弩之末,难穿鲁缟。
“噗噗噗!”
棉花与木头的碎屑纷飞,随着距离的抵近,被打穿门板的白莲教重步兵越来越多,伤亡也越来越大,但这些被白天宇洗脑的信徒,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
他们口中念叨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闭着眼睛闷头往前冲,把明军密集的火铳铅弹挡在外围。
同时,随着双方距离的抵近,白莲教的弓箭手们,也获得了更多的射击距离,大量的箭矢也飞了过去,对明军进行压制性打击。
“杀啊!”
眼见只剩下最后三十步冲锋的距离,一个出身绿林的白莲教叛军堂主突然发狠了,大吼一声,提刀往前冲,其身旁的几百号白莲教士卒见状,亦是嗷嗷地跟上,试图帮助堂主冲垮明军火力的拦截。
只是,他们刚脱离大盾的保护冲上去,就遭受了明军火铳手的迎头痛击,一时间血光闪烁,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明军用的是姜星火改良版的“三段击”战术,算是线列步兵的雏形战术,属于轮番射击,不是不能像近代军事电影里那样齐射,比如第一排蹲下低点,第二排次之,第三排完全站立,而是在火绳铳的时代,这种战术并不美好,射击时很容易伤到后排士兵的锁骨或者第二排士兵的手或者胳膊。
因此还是用的最常见的打法,也就是是一排接一排的排射法,只不过,由于火绳铳的射击速度提高了,三排士兵(实际上是六排变阵)基本上可以保持战线提供连绵不断的火力攻势。
白莲教堂主咬牙切齿地怒骂道:“你奶奶的明狗,老子要把你们都干掉!”
“咻咻咻……”
正说话间,一枚铅弹突然从前方飞来。
“小心!”身边的兄弟惊骇欲绝地大吼道。
然而,提醒终究还是迟了一点。
“砰!”铅弹在白莲教堂主的头上爆裂开来,一团血雾升腾而起,旋即一股鲜红色液体从白莲教叛军堂主的脑袋喷涌而出。
朱勇放下了手中冒烟的火绳铳,摇了摇头。
“本来是瞄着小腹打的,三十步都歪的离谱.”
枪打出头鸟不假,可白莲教押到左翼的增兵,却不都是这种莽夫,靠着橹盾的硬抗,虽然打到最后,橹盾基本都被打碎了,可他们还是成功地把跟明军阵线的距离缩短到了二十步。
营墙上的远程投射,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明军右翼的一千六百余人,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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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台上,由于垫的高,视野好,大多数人都隔着战场的硝烟,看到了白莲教叛军近乎孤注一掷地把兵力投入到明军的右翼(白莲教左翼)当面,并且完成了距离的接近,明军的火铳兵阵线,眼看就要无以为继了。
是的,孤注一掷!白莲教士卒的素质虽然不值一提,可眼下,对方已经动用了所有原本捏在手里的预备队,有将近八千人扑向了只有不到两千人的明军右翼!
负责指挥战场的平江伯陈瑄看向了早已准备多时的朱高煦,以及姜星火留在营地里的八百名火铳兵的预备队。
姜星火从始至终,都没有干预过陈瑄的指挥,但在这个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说决定了到底是不是完胜的时刻,不得不征询一下姜星火的意见。
是的,在陈瑄看来,以明军的素质,就算是被斩断了一翼,大概率也不见得会败,而是会在白刃战里付出一定代价,战胜这些叛军。
毕竟对方也算是把所有预备队都扔了上来,而明军手里还有四个百户的重骑兵和八个百户的火铳兵,足以战胜对方了,只是会赢得不那么漂亮。
“国师?”
帅台上众将的目光都看向了姜星火,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手心几乎都捏了一把冷汗。
唐音看着这位从容不迫的大明国师,光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自己,此时该面临什么样的如山压力,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可姜星火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他当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看天上热气球的旗语。
“平江伯,你可以下达总攻的命令,但我的建议是,再等十几息,若是飞鹰卫有情报传回来,更稳妥一些。”姜星火如是说道。
帅台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短暂的时间眼下却过得如此地漫长。
直到陈瑄忍不住下令的时候,头上能够俯瞰战场的热气球,终于顺着牵引绳,滑下来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着及时绘制的战场图示,同时也给出了旗语。
隔着规模巨大的战场,热气球凭借高度优势,捕捉到了地面帅台无法看到的一条重要情报。
——白莲教唯一的小规模骑兵,已经出动了,正在试图通过迂回,包抄明军右翼由于战线拉得过长,而变得极为薄弱的侧后方。
姜星火和陈瑄相视一笑,陈瑄默契地把姜星火拉到了他身前。
姜星火也不犹豫,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众将听令,破阵杀贼!”
“将军威武!”
“明军万胜!”
话音落下,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起,眼看着友军在前线战斗,被压抑了多时的明军两支预备队,终于得到了机会,如同猛兽出笼一般,开始迅速行动了起来。
明军预备队如同潮水一般,从帅台向明军营垒的右侧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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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右翼战场,阵线拉的极长的明军火铳手,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至暗时刻。
漫山遍野的敌人如同无边无际的蚂蚁一样,黑压压地涌向了他们。
而距离已经不够他们再继续发射铅弹了,他们只能装上铳刀,排成紧密的队列,在每个方阵两侧负责压阵和防护的刀盾手的协助下,与敌人展开肉搏。
当然,肉搏不意味着明军的失败。
恰恰相反!
他们是明军,是天下无敌的明军!
即便没有火铳的远程打击能力,论战斗意志、战术配合、白刃战技战术水平,他们依旧远远强于对面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叛军!
“杀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双方交织在了一块。
鲜血从双方士兵的身体里飞溅出来,洒落了满地都是,将本就残酷无比的战场,映衬得更加血腥恐怖了……
“噗嗤——”
伴随着利器刺破皮肤的闷响声,明军右翼方阵前沿的几名火铳手倒下了。
看着倒下的自家兄弟,为首的小旗大吼道:“突刺!”
其余火铳兵闻言,纷纷举起了他们手中的火铳,铳刀组成了闪烁着寒芒的钢铁森林,他们跟在指挥官身后,列成整齐的队形朝着敌人突击而去。
事实证明,即便是拉近到了白刃战的距离,即便兵力相差悬殊,在明军缜密的组织、凶猛的攻势之下,对面的叛军还是挡不住。
明明是人少打人多,可一个接一个的叛军却倒在了血泊里。
往往杀死一名明军士卒,白莲教叛军需要付出八九甚至十余人的代价。
这就是甲胄、训练、纪律、体能、技巧等诸多方面因素的差距综合到了一起,所带来的最终结果。
整片大地都仿佛被血色染红了,浓重的鲜血几乎汇聚成流,顺着战线蜿蜒向前
惨烈,太惨烈了。
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儿
就在此时,就在明军右翼靠着白刃战顶住了压力,明军左翼由于敌人主攻方向确定,也开始转守为攻支援友军的同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明军的几名百户官循声回头望去。
只见远处尘烟滚滚,一百多匹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都是身穿甲胄,腰挎弯弓的骑兵。
为首者身材矮小却极为壮硕,头戴圆盔,身披银灰色锁甲,胸前佩挂金灿灿的铜锣作为护心镜,此人掏出大弓,扬手一下,却是准头奇高,直接射中了一名明军百户。
见搏了个开门红,小笠原手握长枪一柄,单臂举过头顶,高喊道:
“板载——”
身后的十几名日本武士,也开始大力抽打马匹,跟着纷纷狂叫了起来,后面的白莲教众人,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他们手中的长枪和马刀,随着矮脚马的加速而纷纷弯下,用手腕和手肘夹着,形成了最稳定的力臂。
这些人,悄无声息而又极为耐心地绕过了大半个战场,迂回到了明军右翼的侧后方,如同一条危险的毒蛇,在草丛里潜伏了许久,终于等待到了一个敌人放松警惕,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于是吐着信子猛扑了上来!
事实上,正是因为战线极度吃紧,明军右翼的斥候骑兵,才不得已派了一半填进了战线里,以做阻碍,而剩下的一半则散布在绵长战线的各处,甚至还有充当着通讯兵的作用,根本来不及集结进行反冲锋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明军右翼的指挥官们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都知道这支在平时压根什么都不是的骑兵,在此时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这些家伙找的时机太可怕了,一旦冲进战团,他们手底下的明军被前后夹击,绝对撑不了太久!
但是……
现在撤退也晚了。
看到了从明军身后冲过来的白莲教骑兵,叛军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士气也随着这些人等的到来而暴涨。
原本被明军冲散的队形重新组织起来,并变得越来越稳固,渐渐把反冲锋的明军逼退了,并且还往前推近了许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白莲教叛军倾斜,甚至白天宇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时,忽然,大地开始传来了颤动声。
明军右翼后方营门大开,数百名全身重甲的具装甲骑列成整齐的队伍,出现在了战场上。
铁骑如雷,倏忽而至。
PS:【重要提示(本段内容不收费)】第316章-第356章为江南整顿吏治和戡平叛乱内容,无任何理论知识,全部为实操内容,不喜可直接跳到第366章《上课》,往后为含理论知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