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抬起泪眼,看着他。
那一瞬间,关悦城一僵,仿佛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竟忍不住低唤了一声:“观音小姐……”
明兰若垂下眸子,低声道:“关叔。”
关悦城定了定神,关上门,看着她轻叹了一声:“若若小姐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的观音小姐知道萧帅和兄长们都回不来的时候,太像了。”
话音才落,明兰若闭上眼,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落泪的眼,压抑着声音——
“对不起,关叔,做主君的,竟心绪起伏过大,这副软弱样子,实在不像话。”
关悦城看了一眼春和、景明:“你们去边上的耳房等着,我有事与兰若小姐说。”
“是,义父。”春和、景明两人点头去了。
不一会,房间里就剩下关悦城和明兰若两人。
关悦城才叹了口气:“如若,现在你不是主君,你只是个才二十多岁的姑娘,不必压抑自己。”
明兰若闭着泛红的眼,静静地坐着:“关叔,我该怎么办?”
关悦城看着她,表情复杂:“若若小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
明兰若沉默了许久,眼神没有焦点地看着窗外的冷月——
“很早、很早……我其实记事很早,大约一岁会说话后的记忆,我都记得,只是娘死后,我便刻意忘记了。”
“嗯,国公爷说过女儿早慧,记事早,可年岁渐长,又忘了小时候在宫里的事。”关悦城若有所思地道。
原来是刻意忘记的么?但,为什么要刻意忘记?
她轻声道:“我少女时代曾非常地讨厌他,您应该知道的,或者说当年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后召我进宫,我都要避开他。”
关悦城点点头:“记得。”
明兰若道:“前几年,他带我去娘亲的居处,我记起了阿娘、我、他小时候一起生活时的事情,后来……”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我也记起来,他每次端药给阿娘喝,阿娘喝药之后不久都会陷入昏迷和吐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关悦城愣住了:“但观音小姐那时候身体本来就弱……”
明兰若垂眸:“关叔,我现在是个医者,还是个不错的医者,有些事,想想就能明白,只是看我愿意不愿意去想,去回忆。”
有些事,不忘,又如何能好好地活下去呢……
关悦城一愣,他忽然想起军中有些儿郎会忽然忘记一些事或者一些曾经要好却死去的兄弟——
尤其是在血腥的大战之后。
曾有老军医说过,那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选择性地忘记过于痛苦的血腥的场面,忘记一些自己极其在乎的人死去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