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次日上午,徐志穹准备拜访一下这位廉吏,尉迟兰随之同行,伺机打探消息。
两人来到吴自清府上,见门前围了一群人。
府门前绑着一名家仆,吴自清举着皮鞭往死里打,那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再多几鞭子,估计就没命了。
这人犯了什么罪过?
头上的罪业不长啊,五分都不到。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吴自清怎敢乱用私刑?
这算不算把柄?
周围人纷纷议论,一人道:“这恶仆该杀,敢在吴御史府上偷东西。”
另一人道:“吴御史眼里容不得沙子,今天却要将他活活打死!”
“当真要打死吗?”
“你当说笑怎地?前些日子,有个婢女偷藏了二百文菜钱,就在这被御史活活打死了!柱子上的血都没干!”
眼看这家仆也要被活活打死,徐志穹上前喝道:“住手!”
吴自清停了手,看向徐志穹,问道:“汝乃何人?”
“掌灯衙门青灯郎,徐志穹。”
一听是提灯郎,吴自清冷冷一笑,满是不屑:“恶犬作声,敢来我门前咬人?”
他骂徐志穹是狗。
骂人是御史的基本功。
徐志穹若是和他理论几句,他会借题发挥,把徐志穹连同整个掌灯衙门,乃至整个皇城司骂的连狗都不如。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徐志穹也笑了。
他指着那仆人道:“我若不作声,这人还真就被恶犬咬死了。”
不跟你理论,我也骂你是狗。
吴自清收去笑容,剑眉倒竖:“我自惩戒恶仆,与你何干?”
徐志穹道:“主无故杀仆,当流放百里,你不知律法吗?”
“亏你也敢说律法!”吴自清冷笑道,“此仆盗我家财,怎说无故!杀之无违律法!”
这还真不是歪理,按大宣律,主人无故杀了仆人,要流放百里,但如果仆人盗取主人家财,主人有权惩戒仆人,哪怕失手把仆人打死,也算无罪。
看热闹的人们安静了下来,有人偷偷问道:“这人是谁呀?敢和吴御史叫板?”
另一人道:“是徐灯郎,也不是善茬,这回有热闹看了。”
尉迟兰也为徐志穹捏着一把汗,这仆人若是偷盗坐实,徐志穹确实不该干预,弄不好又要让吴自清参上一本。
徐志穹问道:“这仆人偷了你多少钱?”
吴自清沉着脸道:“此乃吴某家事,与你无干!”
那家仆拼命喊道:“五个钱,就五个钱,我在门口捡到的,不是偷的!”
众人闻言惊呼:“五个钱,便要打死人,这也……”
吴自清怒道:“在我门前捡到,还不算偷,你真死不悔改!”
言罢,吴自清举起鞭子又要打。
“且慢!”徐志穹喝道,“且不论这钱是不是偷的,但为了五个铜钱,你就想取他性命吗?”
“愚夫不足与语,”吴自清冷笑道,“你可知圣人有云,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徐志穹一怔,没想到大宣也有这个典故。
吴自清接着说道:“你只当五个钱是小数,他一天偷走五文钱,日积月累却能把吴某一家偷得干干净净,吴某家里偷光了,却又要去偷别家,这等祸害难道不该杀?吴某容不得这等恶仆,更容不得这等恶贼,今杀之有理!”
围观的人附和道:“吴御史说的对,该杀!”
“偷东西就该杀,杀之有理!”
“好个杀之有理!”徐志穹冷笑道,“一日一人,千日千人,蚊蝇吮血,蚀骨销魂!你草菅人命,一天杀一个人,日积月累,把你家的家仆都杀光了,却想把大宣都千万苍生赶尽杀绝吗?你分明有不臣之心!”
围观者瞬间安静下来,他们觉得徐志穹说的也有道理。
“你!”吴自清举起马鞭指着徐志穹,“匹夫张狂!”
“你想作甚?”徐志穹垂着眼角,拔出了佩刀,“你拿兵刃指着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