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京城里的官员分出个好坏,余光远绝对算不上个好官。
贪赃枉法、颠倒黑白的事情做过,明哲保身、大和稀泥的事情也做过,当初在苍龙殿,他还指使余杉杀了徐志穹,这事大家都记着。
可今天他怎么反常了?
王彦阳和邱栋才没少上奏弹劾他,今天怎么还替这两个人说话?
余光远冲着圣恩阁的差人喊道:“把几位御史的枷锁解了!”
差人不肯动手,看向了公孙文,公孙文冷笑一声道:“余尚书,你这是要为罪囚叫屈么?”
余光远一脸轻蔑的看着公孙文道:“且莫说什么叫屈,你说他们是罪囚,老夫还恰好管着刑部,且说这几位御史犯了哪条律法?”
公孙文道:“他们不循古礼就是罪!”
余光远道:“我且问你,大宣哪一条律法里提及了古礼?”
公孙文抿了抿嘴唇,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不好回答就不回答,公孙文不需要回答余光远的问题,他找个帽子先给余光远扣上。
“律法没写又怎地?律法乃天子所定,天子既遵循古礼,律法也就该改了!余尚书,你只说律法,不说天子,难不成是在藐视圣上?”
余光远不接这帽子,直接戳公孙文的要害:“既是改了律法,诏书何在?”
公孙文嗫嚅半响道:“圣上正有修改律法之意,今日叫你等来此聆听神谕,就是为了修改律法之后,让你等心服口服!”
礼部尚书突然走到公孙文面前道:“既是让我等心服口服,为何要动枷锁?为何要打伤两位御史?古礼若是容许你等肆意伤人,岂不成了恶礼!”
吏部尚书上前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凭甚殴打朝廷命官?圣恩阁名册之上只有两百余人,可你手下有上千人不止!”
内阁首辅严安清开口了:“今日若不放了几位御史,我等绝不进凉芬园一步!”
公孙文狞笑一声:“你等佞臣,这是要造反了!你等既是抗旨,且一并用枷锁锁了,交给圣上处置!”
话音落地,群臣毫无惧色。
公孙文紧锁眉头,正在思量对策,忽听百姓之中有人议论。
“说的是呀!凭什么就打人?”
“不是让我们听神谕么?听就听呗,打人作甚!”
“要是真神认了这古礼,我们也认了,你现在就逼着我们下跪,凭什么呀!”
有人站了起来,圣恩阁的差人又上前打人。
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这几个差人也就九品修为,百姓趁机将他们围住,开始只是推搡,而后直接变成了围殴。
所有百姓全都站了起来,公孙文大惊,急忙用浩然正气压住了百姓的怒火,赶紧吩咐手下人往园子里送信。
昭兴帝坐在龙椅上,正享受着宗室们整齐的跪拜,忽听司礼监掌印太监齐安国来报:“陛下,出事了……”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昭兴帝阴森一笑:“让他们来就对了,逆臣,刁民,早就不该留!
让公孙文不必与他们争执,不想带枷,就把枷锁解了,不想跪着,就让他们走进来,反正日后都要跪着!”
齐安国传令去了,陈顺才悄无声息在昭兴帝背后站着。
收到皇帝的命令,公孙文的态度立刻反转:“诸公,在下就是这个脾气,做事情急切了些,可一颗心都是为了圣上。”
言罢,他命令手下解了几位御史的枷锁,又给王彦阳和邱栋才分别赔了礼。
安抚半响,群臣进了凉芬园,百姓也跟了进去。
走在半路上,吏部尚书低声道:“余尚书,今日你仗义执言,却让老夫满心钦佩。”
余光远一笑,没有说话。
仗义谈不上,余光远跟王彦阳和邱栋才也没恁多仗义可讲。
但今天他不能跪着进凉芬园,因为他收到了消息。
他儿子余杉就快回来了。
儿子在北境打了胜仗,这战功,皇帝自然是不会认的!
他不认无妨,我认!
这种时候必须站直了膝盖,不能落了儿子的威风!
看着不停跪拜的皇室宗亲,百姓们纷纷议论。
“这真是听到了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