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向北运粮,赈济灾民,戴某担心有奸商以次充好,缺斤短两,戴某此举,是为朝廷出力,某等虽非官身,但自父辈起,也为朝廷效力几十年了。”
徐志穹点点头道:“且算你们有些功劳,且说这生意做了几十年,银子也赚够了,我再劝你一句,这生意里边真牵扯着人命。”
戴宏德没再多说,起身离席,带上戴宏毅离开了船舱。
山艳忧心忡忡道:“运侯,这人却不好得罪。”
徐志穹叹口气道:“我自以好言相劝,一连劝了三次,他怎就不听呢?”
……
画船之上,戴宏德命人煮了一坛梅花酒,与戴宏毅对饮了两杯。
“宏毅,你时才说话为何任地鲁莽?”
“兄长,我也想把话说的婉转些,我也想跟他客套几句,可他姓徐的咄咄逼人,他分明是要断了咱们家的生计!”
戴宏德叹道:“你有所不知,此人来历非同一般。”
“不一般又怎地?一半京官的财路在咱们手上,我就不信他都给断了!今夜我便找几个水性好的,把他那鸟船给他凿沉了!”
戴宏德皱眉道:“不能乱来!得讲规矩,谁先动手,谁就坏了规矩,只要咱们守住规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咱们也占理,…
叫你手下的伙计把过往的船只都给我拖住,河道之上不给留半点缝隙,我看他能跟咱们耗上几天。”
次日天明,徐志穹站在甲板上,却见河道上船只堆叠,却比往日更加密集。
墨迟叹口气道:“看来戴大人是不打算放咱们走了。”
山艳道:“这连个靠岸的地方都没有,一船的柴米补给却也没个着落。”
墨迟笑道:“这倒不必担心,只要运侯答应,我自借一条商船,再花点银子,从这河道之中蒙混过去就是了。”
“蒙混过去?”徐志穹笑道,“大宣的侯爵却在大宣的河道里蒙混过去?殿下这番嘲弄可真扎了徐某的耳朵。”
墨迟耸耸眉毛道:“不知运侯有何高见?难不成留在这里等个一年半载?”
徐志穹笑道:“哪用一年半载,今夜我且给戴大人送份厚礼,咱们有这份诚意,我料戴大人明天一早就能放行。”
深夜,戴宏德正在画船之中理账,长子戴志光提着一枚锦盒道:“运侯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交到孩儿手上,人便走了。”
戴宏德一笑:“终究还是个懂规矩的人,志光,记住,什么东西都大不过规矩,只要守住了规矩,不管对面是什么成色,都得跟咱们低头。”
“父亲,那他们的船队……”
“既是过来送礼,就证明他们服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打开河道,放他们过去吧,顺便把你二叔叫来,规矩上的事情,我还得好好教他。”
戴志光转身离去,戴宏德接着理账。
他没急着拆开礼盒,徐志穹送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态度。
理过两本账,戴宏德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额头,趁着歇息的当口,把礼盒拆了。
待打开盒子一看,戴宏德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盯着礼盒默默坐着,坐了小半个时辰。
戴志光走进了船舱:“父亲,我四下找了,没找到二叔……”
语声戛然而止,戴志光找到他二叔了。
他二叔戴宏毅的人头,就在他父亲的书桉上,端端正正放在礼盒里。
人头下边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这生意里边,牵扯着人命。”
徐志穹所说的人命,不是北方的灾民。
这生意里牵扯的人命,是戴宏德的一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