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的消息倒是满灵通的。”张勇眼睛一眯,幽幽地道,心想:果然世上没不透风的墙,陈总也知道这件事,看来其他老总应该或多或少也收到消息,看来保密工作不到位啊。
“上面要查、要整顿集团。”陈总和张勇对视一眼,也没避讳张东,直接说道:“我们这一派现在是飞黄腾达的时候,不过有些蛀虫不清理是不行的。上面的意思是这次城建要从上到下一查到底,杀一杀这风气,估计今年到明年不少大工程都会有检查组进驻,不是咱们的人恐怕不少都得遭殃。”
听陈总的言下之意是咱们是自己人应该没事,不过陈总说这番话的时候没什么底气,还试探性地看了张勇一眼,但张勇依旧古井无波,让他心里有些忐忑。
“明白,我会收敛一点的。”刘总点了点头,这时才明白被下放地方是一种保护,最起码这是第一次的合作案,也得顾及那位新领导的面子,检查组的人应该不会查得太过分。
“阿勇,有什么情况你也说说吧!”陈总始终觉得忐忑不安,虽然收到消息,但对于张勇的突然到来,心里还是觉得有蹊跷。
“明白就好,这也是老首长的意思。”张勇这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陈这次来省城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政治上的那一套我想你们也清楚,这次咱们的人虽然动不了阎罗,不过小鬼也得倒一批,总不能光查那些无根浮萍吧?老首长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给了你们提前的警告,那以后谁还敢乱来,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小鬼倒一批,来保住阎王吗?
陈总和刘总互视一眼,总觉得不太相信。
掌权的那位手段可是一向强硬,即使是派系内的人,但干得太过分的话,也绝不会姑息,更何况小鬼多的是,阎罗却有一大批,只抓兔子放过老虎,可不是那位的作用。
“放心,这几年谁没捞够,我早就收手了。”陈总声音阴沉地说道。
不过陈总还是难掩好奇,问道:“阿勇,你是离权力圈最近的人,这次老首长就没给你透什么口风吗?”
刘总也殷切地看过来,毕竟他也不是傻子,看着眼前的局势,明显也感觉到事情不简单,这次绝不是之前那种敷衍式的检查,恐怕城建集团这头安逸得太久的肥猪已经让人感觉到不满。
“城建这次要下力道整治了。”面对陈总两人殷切的目光,张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你们最好趁早收手,这次的动荡不是闹着玩的,是最上面的那位看不下去才决定动的手,这时栽了的话,老首长也不好出面保你们。不过老首长也说了,这次是机遇,谁有能耐挺过来,谁就抓得住。”
“我们明白了!”陈总和刘总互视一眼,立刻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张勇的话说得很清楚,尽管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不过话能说到这分上,陈总和刘总也知足了。
刘总感激地说道:“阿勇,这次幸亏有你,要是没你这几句话,说不定我还在闹情绪呢。你就放一百个心,这次我肯定会好好做这地方工程,上面要怎么清查,我也一定会全力配合。”
刘总说话的时候信誓旦旦,不过马上话锋一转,道:“阿勇,你那边消息比较灵通,能不能多透露一点话给我,毕竟现在是一竹竿打过来,咱们这些坐船上的人心里没底啊。”
刘总说话的时候,陈总的目光也投过来,明显也是希望能多得到一点小道消息。
张勇眯着眼睛,笑骂道:“行了,你们这两只老狐狸,明明自己已经收到风声,却想来套我话,验证真假。城建的这点破事,你们心里难道就没数?老子可不信。”
“得得得,关子卖差不多就得了!”陈总摆了摆手,一脸郁闷地说道:“看来这消息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估计最迟明年年初所有涉及军方的工程就得全移交,咱城建这最大的一块蛋糕以后肯定是吃不着了。”
“知道就好。”刘总一脸苦涩地道:“城建说好听点是庞然大物,不过底下那么多张嘴在等饭吃,可不是一个好操持的家。照这样看来,这次除了整顿外,还会有一部分改制,上头指定这次的下派计划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陈总和刘总心里清楚城建集团的好日子应该是到头,拿着最好的标案、享受源源不断的拨款,这种美事想来不少人眼红,但确实有些过头,所以上面才会叫停军方所有的案子,毕竟这年头不能再一家独大了,何况城建集团依靠着国家关系畸形的壮大早就引起上面的不满。
“没错!”张勇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毕竟话都说到这分上,不能让他们再抱有幻想。
张勇三人都心里有数,有些话就点到为止,倒是一旁的张东听得一头雾水,毕竟城建集团这么大一个摊子,总不能说散就散,这次会有麻烦的原因倒是简单,就是别人看不惯他们吃独食,再说,他们嘴中一个上面,一会儿又一个老首长,打着哑谜,着实让人晕头转向。
不过他们这次谈的话貌似没我的事啊!
老大不是一向不让我知道他的事吗?
张东很纳闷张勇找他坐陪的原因,毕竟他一介市井小民,哪里管得了这些神仙打架的事?
“先出去吃饭吧,其他事饭桌上聊。”张勇摇了摇头,饶有深意地看了刘陈两人一眼,轻声说道:“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我这边还有点私事要你们帮忙,这事咱们慢慢谈。”
“可以,就小饮几杯吧。”陈总站起身,顺手拿起他一直带着的洋酒。
刘总也故作豁达地说了几句。
不过张勇的话明显让陈总和刘总相当不安,眼珠子老是乱转着,不知道到底在琢磨什么。
张东等人出了房间,就见陈玉纯两女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刚刚要她们先看菜单,但她们一看菜单就觉得头晕。
这些菜肴精美是精美,不过那价格却让她们咋舌,搞了半天一道菜都没点,服务生站在一旁郁闷得直打哈欠,现在饭桌上仍空空如也。
张东早就料到这情况,招呼陈玉纯两女在他旁边坐下后,陈玉纯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陈楠则羞涩地低着头,不过从她舔着嘴唇的动作来看她也饿了。
张勇倒蛮喜欢这两个乖巧的新妹妹,忍不住温和地笑道:“怎么了,今天吃你们东哥一顿,你们就心疼了,难不成勇哥请客的话,你们才会狮子大开口?”张勇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哗然大笑。
张东没好气地瞪了张勇一眼,把菜单放在旋转盘上,客气地说道:“刘总和陈总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这菜你们点吧。”
“客随主便,我们主要是想喝几杯,叙一下旧。”陈总和刘总都直摆手,这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
陈总和刘总不知道是抽什么烟,不过想必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昂贵货,张东有听过烟名,不过包装前所未见,两人的烟往桌上一拍很是唬人,张东都不好意思掏烟出来。
一看张东别扭的样子,张勇直接丢给他一只袋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都是战友给的,我抽不习惯,你拿去吧。”
“嗯!”张东拿起来一看,心里暗骂这一群腐败分子,好几条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高档货,这些人随便出手就这么大方,平常得捞多少钱才能这样挥霍!
陈玉纯两女一直在旁边玩手机,不过偶尔也会抬起头,好奇地听着这些人说话,毕竟小里镇可见不了几个西装笔挺的人。
在她们的印象中,这副打扮似乎只会出现在电视上,就连镇长平常也顶多是西装裤配件白衬衫,在她们看来就已经算是很正式了。
陈总和刘总吃惯山珍海味,反而不挑剔,张东点几道硬菜,其他大多是打着纯绿色招牌的菜,绿色养殖的鸡、甲鱼之类的,再配上号称有机的蔬菜。
这一桌看似简单,不过价格也是昂贵,符合现在有钱人追求养生的信念。
菜上桌后,张东帮陈玉纯两女要了饮料和米饭。
这时,陈总举起酒杯,笑眯眯地说道:“阿勇、东子,这里没什么外人,就不拘谨了,先干一杯吧。”
“是啊,好久没有想喝酒的冲动了。”刘总也举起满满的一杯酒,笑着朝张勇说道:“阿勇,现在想想,还是在部队喝酒痛快点。你看看我们,现在肚腩都大起来了,整天饭局、应酬不断,但再好的酒喝了都觉得不舒服,真不如几个老兄弟喝酒来得舒服。”
刘总和陈总明显是在拉关系,这态度和目的都很明确,就是想从张勇的嘴里多打探一些消息。
“是啊!”张勇也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声,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敬两位大哥一杯。”张东举起酒杯敬他们。
还没动筷就举杯一饮而尽,一口醇香的酒入腹,众人舒服得都吐了一口气。
开动后,陈玉纯两女慢吞吞地品着菜,她们是想吃饭的人,而这帮男人在意的是局,筷子都没拿,只顾着说话喝酒,这时饭和局是拆开的。
对于张东来说,他更好奇的是张勇宴请陈总两人的目的,光是选这么豪华的包厢宴客就有点夜猫子进宅的味道,但应该不可能是单纯的叙旧,不然不会有刚一才那么复杂的话题。
张勇一向很神秘,不让张东知道他的事,这么多年来,和他一起宴请客人还是第一次。
席间张东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看张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几杯酒下了肚,几个大男人却连筷子都没动,不过那瓶看不出牌子的洋酒就已见底朝天,这时刘总说喝这种酒没劲,兄弟几个在一起没必要这么娇情。
那律师立刻会意地跑到外面嘱咐几声,过一会儿就送来一堆烈性的二锅头,那种最烈也是最便宜的地摊货,用他们的话说,哥几个的交情就得喝这种酒才爽。
一人先上了一瓶酒,在喝之前,张勇看了看一直表现得很老实的张东,这才说道:“老刘,这次我们家的房子几乎都在你们的改造范围吧?”
“嗯!”刘总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等你开口呢,这一晚东拉西扯个没完,老子倒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说这件事。”
“咱家的房子?怎么了?”张东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涉及到自己的家产,即使老实了一晚上,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城中村和老国营区终于要拆迁了,这次的改造项目就是针对老城区来的。”说着,张勇免不了几分神伤,因为这破旧的城区也承载着他儿时所有的回忆。
“操!拆迁?”张东顿时目瞪口呆,这词他以前听过不只一次、两次,不过这次从张勇的嘴里说出来,那意思就完全不同了。
张勇沉默地点了点头,态度之严肃,表明这次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