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直遵照太祖训言,维持着官学数量和规模,但学塾却经常缺先生。因为……”
洁芝放低了声音,贴着白夜飞的耳旁道:“朝廷经常会开展各种政风活动。每次活动,都会检视各级官吏和官学先生的过往文章与言行,如有犯禁,轻则罢黜,重则破家亡身。每次这种活动,都会死好多人,官吏还好找人补,可教书先生……就常常缺员了。”
听到这些,白夜飞拍了拍额头,感觉非常不好。
这无疑就是玩文字狱的手段,办法不算有新意,甚至算老套,但把这一套常态化,没事就干的疯狂时代,历史上就真不多……这样一来,在这个年代当官,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特别是官学先生,一介文职,居然干成了高伤亡行业,不晓得国度的教师节是怎么过?
该不会是以祭坟为主要庆祝活动吧?
两人说话间,马车又经过了好几条街,几乎每条街都传来不同的哭喊与痛呼,整座郢都城笼罩在惊恐与悲怒之中,俨然就是一场大浩劫。
“……生日庆典之后,就是这幕场面?北静王这生日真是过得……”
白夜飞叹了口气,洁芝则看了一眼,没有多看,收回目光,黯然道:“这种场面,在外头其实挺常见的。”
“外面?”白夜飞奇道:“郢都为什么不一样?”
“这是北静王治下。北静王喜欢文艺,上任时宣示要以仁治国,不行酷吏之事,也不搞高压统治,领地内风气极为开放。天洲艺文者都往这边涌来,寻求出路,郢都遂成文艺之都。”
洁芝说着,愈发感慨和失落,摇头叹道:“没想到……这片仅有的乐土,现在也不稳了。”
白夜飞摇头失笑,“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怎能把乐土的希望,放在征服者的怜悯上?人在世上,实力不够,就是要挨打的……个人是这样,民族也一样。”
“这么说就不对了吧?”
洁芝柳眉蹙起,水汪汪的眼中半是疑惑,半是抗拒,“如果什么都只看强与弱,大家成天都只顾着争斗,只想着分出高低,那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应该讲究仁义,一起追求和平吗?”
“以斗争求和,则平和长存;以妥协求和,则亡于平和。你讲仁义,对方不讲,你又没有实力,怎么让他听你了?你的这些话,是白莲花的标准台词!”
白夜飞哂道:“至于欺凌弱小有什么意思?哪天你成了强者,把弱者压在下头,就能体会到里面的快乐了!”
洁芝被说得一愣,抬头别了白夜飞一眼,嘟着小嘴,低低嘟囔,“怪不得你总喜欢把我压在下头……原来你很快乐啊!”
“咳咳咳!”
白夜飞作梦都想不到,这丫头会把思路偏到这上头,被惊得连声呛咳。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侧眼看着洁芝泛红的娇颜,嘟起的红唇,脸皮厚了起来,淡定笑道:“我可不是一定坚持要在上面的,你要是喜欢,后头换你上去,说不定……你也会爱上的。”
“讨厌……”洁芝双手捂眼,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嘴角却微微扬起,褪去伤感和恼羞,泛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