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竹将刀归鞘,细长的眉毛低了低,“谢殷风,太后娘娘如今身份贵重,你怎还带着她四处乱玩?若出了差池,谁能担待得起?”
春晓在谢岑丘身后看着他,慢慢觉得时间确实会改变一切,昔日和谢岑丘争着将她抱着怀里摘花的红衣公子,如今也学会避嫌和持重了。
横竹如今叁十多岁了,虽容貌依旧如好女般妖媚,但眼尾还是有了淡淡的痕迹。
雪果然落了下来,从灰白的天穹落到人间,梅园星点白色,横竹的红衣上也落了轻雪。
“横竹叔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春晓抱着梅枝施了一礼,拉着谢岑丘离开。
下山的路有些险陡,他们并未遇上谢关元。
快要走到山脚时,她忽然听到谢岑丘轻声道:“你不去谢府看看二哥吗?”
春晓拉住拴在树上的缰绳,回眸看向他,“你在为他说话?”
谢岑丘摇了摇马脖子上的小铃铛,在风中清脆作响,嗓音落在风雪中:“二哥今日便会启程去边塞,他不明白你为何故意令边关空虚,可是谢家人生来便是要守大梁国门,这是他的信仰与信念。此去后,他终生不会再回长安。”
“我没有准许他去边塞,他怎么擅作主张?”春晓诧异道。
谢岑丘翻身上马,伸手牵着春晓,将她拉上马匹,两匹马儿在雪中并列前行,马蹄哒哒,秋意逐渐消失,冬天确实来了。
“枉顾军令,擅自行事。所以他将终生守在苦寒边塞,永不回京。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荒唐!”春晓猛地甩了一下马鞭,白马奋力跑了起来。
她的声音随着风声灌入谢岑丘的耳中,她道:“长安是他的故乡,他的家就在这里,他要去哪里终老?本宫不准!”
谢岑丘沉默,他会知道谢关元的打算,是因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他留给谢春晓的书信,那封信被烧了一半,显然他最终还是不想给她看到。
谢岑丘现在会对她说出番话,也是希望她能阻止谢关元。
谢岑丘容不下旁的人,但不会容不下自己的哥哥,谢关元一生为了谢家而活,如今要去为大梁而死。
“春晓儿,二哥对你的情意没有假。”他的马蹄放慢,看着女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雪中。
长安的第一场初雪,下得汹涌又盛大,没带伞的人们,没一会便眉发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