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崂山,小牛长出一口气。昔日温暖的“家”,这回竟变成了“火炕”,使他不敢待了。他大喘几口气之后,就赶忙赶路了,他不敢多停留,生怕师父领人追上来。
他不怕打不过他们,只是他们到底是自己人,跟他们动手实在不忍心呐。
他一口气跑出去百十里,直到看不到崂山了,他才稍稍安心。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回想昨晚的事,他是又兴奋又难过。兴奋的是终于好梦成真,得到了月影的初夜;难过的是自己成了崂山的叛徒,成为正道的敌人。自己跟孙良那小子没什么不同,属于一路货色,只是孙良没有本事,被杀掉了,而自己因为有魔刀撑腰,暂时还活着。
离开崂山之后,他何去何从呢?他坐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沉思着。他想回家,又有点不敢,如果冲虚追到家里,可给家人带来不幸了。他们一旦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只怕谁都会痛恨自己的,自己就成了臭狗屎,谁都不喜欢。
不回家干什么去呢?真的要闯荡江湖吗?如果冲虚将自己的罪行公布于众,正道上的人哪个能瞧得起自己,哪个不想将自己绳之于法呢?还是不闯的好。师娘不是说,让自己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等风声小了,再作打算。那么,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想了许久,小牛想起了牛丽华。她住在西域,那里离中原较远,地广人稀,没人认识自己,自己去投奔她应该是不错的。她那里不但是避难的好地方,还可以趁机学会魔刀的刀法。自己虽然得到魔刀,可魔刀的威力得不到充分发挥,还得学刀法,那样,才能成为人中之龙。
对,就这么做了。因此,小牛先取了黑熊怪的骨灰,然后往西域方向孤独地行去。他答应过黑熊怪,要将他的骨灰送到他心爱的女人的手上,还要照顾她一辈子。
自己已经答应了,那就办点实事吧。送骨灰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能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得看实际情况了。
走了几天,他就遇到了困难。原来他仓促下山,忘了带银两了。没有钱怎么远行呀?吃饭要钱、住店要钱、买衣服要钱、买鞋要钱。没有钱,难道靠要饭到西域吗?
小牛是大少爷出身,自然是过不得穷日子的。
好在他如今本事了得,想弄点钱不难。像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他还是在行的,入崂山之前,他就经常锻炼了,不过那时只是为了好玩、有趣,而不是为了生活。
这回,他的轻功跟偷盗本事可用上了,而被他盯上的富人家里,可就破费了。
还好,小牛并不是大盗,通常只是拿走几十两银子了事,既不伤人,也不毁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
数日之后,他到达了陕西地界。这时候,江湖上盛传魔刀重现江湖,并且就在魏小牛的手里,这个消息使中原武林又发生了震荡。那些贪婪的人们掘地三尺,寻找小牛的下落,人人都想成为魔刀的主人,人人都想当天下第一。为了魔刀,江湖上又掀起血雨腥风,又有好多人为此丢了命。
当小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他不明白,魔刀的下落又是怎么传出去的。这件事,他可从来没跟旁人说过,包括月琳跟月影。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师父冲虚道长给泄密了。那天晚上,他跟冲虚对阵,竟然打败了一代宗师,以冲虚的见识,他当然能猜出那是一把什么刀了,消息一定是他放出去的。他放出去这消息有什么好处呢?可以是以逸待劳,使小牛陷入正邪两派永无止境的追杀之中,使小牛不能安宁,随时送命。
当他想透这一层,他对冲虚就产生痛恨了。他原本以为冲虚跟他的儿子孟子雄不像,现在看来,他们在本质上还是相似的。
为了安全,小牛不得不乔装改扮,而将脸抹黑,安上两撇小胡子,再穿上黑色的袍子,扮成一个中年人。万幸,小牛在江湖上的熟人很少,见过他的人也少,因此,一时间并没有人找麻烦。这使小牛深感安慰。如果每天活在别人的围剿下,那可太没劲了。
这天,他离开陕西,向甘肃方向而去。当他走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区时,觉得非常寂寞跟无聊。虽然有时也能跟小刀说说话,但她毕竟看不到影儿,又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他在崎岖的山道上走着,所见到的都是荒凉跟灰黑。当他终于出了山区时,觉得像脱离牢笼一样的轻松。
他眼前是一个大平原了,远远望去,在道边也有稀稀疏疏的房屋了,虽然人烟不密,也叫他安慰了。
正快步走呢,只见从前边一个树林里传出一声怪叫,接着从里边跑出一个高硕的汉子。他的眼珠大得像牛眼,光胳膊就有小牛的腰粗,拎着一把大斧拦在前方。
小牛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土匪,便停步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那大汉咧嘴一笑,晃晃手中的大斧,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取你的小命了。”
小牛歪头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呀。我跟你无冤无仇的,干嘛要杀我。”
那大汉说道:“不杀你也可以,把魔刀交出来。”
小牛一惊,很是意外,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知道魔刀。小牛盯着他的胖脸,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那大汉嘿嘿大笑,说道:“你不就是崂山派的魏小牛嘛,得到魔刀后,逃出了崂山派。你装成这副鬼样,我照样认得出你来。”
小牛又问道:“那你又是谁?先报上名来。还有,你就一个人来吗?”
大汉撇撇嘴,说道:“我是点苍派的刘玄德,人称‘巨斧程咬金’。我是一个人来的,收拾你一个人就够了。”
小牛听了哈哈大笑,心说:“你怎么会跟刘备一个名字呢?如果刘备知道你用他的名字,只怕会气得吐血了。‘刘玄德怒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小牛止住笑声,说道:”你一个人来的,万一死了,谁给你收尸呢?“
刘玄德哼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了。你不交出魔刀,我就砍死你。”说罢冲上来,照小牛的脑袋上就是一斧。
小牛的身子灵活像猴子,轻易就闪过了。大斧收不住,砍在地上,泥土溅起老高。
小牛哈哈大笑,说道:“程咬金的三斧子,就能闯天下。你跟他比,只怕连提鞋都不配呀。”
刘玄德气得哇哇怪叫,抡起大斧,上上下下砍个没完。别看他人高马大,动作一点都不慢,一点都不笨。小牛加着十二分小心,生怕被他给碰着。自从小牛在崂山专心练过之后,功夫已经突飞猛进,寻常的高手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那大汉见不是对手,居然一举斧子,对小牛一劈,一道寒光直射小牛。小牛惊叫道:“你居然还会法术?”
刘玄德怪笑道:“那还不将魔刀给我。”
小牛闪身躲过后,也双手弹出,两道红光随即射出,直撞刘玄德的斧子,砰地一声,撞得斧子一歪,差点伤到刘玄德自己。刘玄德吓得直突突。
小牛耸耸肩,说道:“就你这两下子,我看你还是再学十年,再来抢魔刀吧。
不过,你可得发愿,别提见过我的事,不然的话,我不饶你的狗命。“那刘玄德见识了小牛的本事,知道不是对手,但不甘心,他气得怪叫不止,一甩手,竟将大斧当暗器用上了。大斧带着劲风朝小牛飞来。
小牛是有心要给他下马威看,因此他并不躲闪,突然拔出魔刀,手腕颤了颤,那大斧便给斩成了数段,这下子可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小牛用魔刀指着他,说道:“你还不逃吗?不然,你也会跟斧子的下场一样。”
刘玄德像是突然惊醒,转身就跑,蹿入了树林,连回头看小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小牛见了,开心得大笑,说道:“连这样的货色也敢打魔刀的主意,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小刀说道:“主人,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小牛回答:“他只是跟我过了过招,没仇没恨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小刀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说道:“你不杀他,难道不怕他将你的下落告诉给别人吗?”
小牛一想也是,说道:“那也不能随便杀人啊!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把人命当草芥的人。我小牛从不轻易杀人的,除非他是该死的人。”说完后,小牛回刀入鞘,大步向前。
他看看天色,已经夕阳西下了,得赶紧投宿,不然的话,只能在野外过夜了。
那滋味可不好受。
小牛来到一个小村子。这村子确实小,不过十几户人家吧。小牛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靠道边的那一间房适合自己。原因是,这家的房子最大,也最气派。
相比之下,住在这里能舒服一点。
小牛站在木门外敲门,喊道:“里面有人吗?”连喊了几声,里边才出来一个人开门。门一开,里边站着一个粗布衣服的少妇。这个少妇令小牛眼前一亮,他想不到在这么个鬼地方还能瞧见好看的女人。
那女人二十几岁,有一头长发,头发有点红,跟中原的女性不同。她娥眉凤目,鼻梁高耸,只是有点过瘦,以至于下巴发尖,还好,她的胸脯倒是鼓鼓的,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小牛不好意思多看胸脯,就微笑道:“大姐,我是过路的,想在这里住一晚,不知道方便吗?”
少妇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小牛之后,说道:“进来吧。”
小牛说了声谢谢,跨进了门槛。这家是三间房,院子不小,有草垛、猪圈,显然这是农民家了。只是小牛觉得这个少妇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乡下人。
少妇请小牛进东屋,坐在炕沿上。小牛问道:“房子好大呀,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少妇指指西屋,说道:“除了我之外,就是我男人了。他在西屋呢。”
小牛就说:“方便的话,那我去拜会一下他吧。”
少妇轻声说:“不用了,他生病好久了,起不了炕,心情不好,脾气太坏,一直不想见人。”
小牛哦了一声,说道:“那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妇回答道:“我叫胡琳。”
小牛立刻叫道:“胡大姐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牛小伟,给你添麻烦了。”
少妇微笑答道:“不用客气,出外靠朋友嘛!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热东西吃。”
小牛心里很温暖,说道:“谢谢、谢谢了。”少妇一笑,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她一走,小刀就问道:“这个人,你感觉怎么样?”
小牛回答道:“挺美的、挺热乎的,只是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像农村人。”
小刀嗯了一声,说道:“我看她也不像农村人,得小心点呀!”小牛答应一声,没有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胡琳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鸡汤,说道:“对不住了,牛公子呀,小地方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喝一点吧。”
小牛接在手里,连声道谢,刚要喝时,犹豫一下,又放到桌子上了。胡琳问道:“怎么,牛公子,这个汤味儿不好吗?”
小牛眯着眼笑道:“不是,只是太热了,一会儿再喝。”
胡琳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还以为牛公子嫌我们乡下人不干净呢。”
小牛立刻说:“没那事。”当四目相对时,小牛的色心稍动。因为胡琳笑起来时,两个酒窝,非常妩媚。小牛的棒子都蠢蠢欲动了。也难怪他呀,自从那晚将月影给办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肉”了。一路辛苦,多希望有个香喷喷的肉体给点安慰呀。
胡琳见屋里黑了,便点亮了蜡烛。在烛光下,胡琳更显得成熟而动人,像钩子一样将小牛给吸引住了。小牛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更令人陶醉。他心说:“这绝不是一个乡下人有的。‘只是他光顾着用目光揩油,早忘了别的。
一会儿,胡琳说:“我去看看我男人去。”然后就出去了。小牛一想到胡琳的笑容跟体态,就有点心猿意马。他心说:“唉,要是能睡一夜,那一定爽得很。
‘他端起大碗,刚要喝汤,小刀立刻阻止道:“别喝,主人,当心汤里有问题。
“小牛问道:”难道里边有毒吗?“
小刀答道:“那倒不知道,只是这个女人可疑呀,不能随便相信她。”
小牛问:“她不像乡下人,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人呐。”
小刀沉默一会儿,说道:“那她也未必就是好人。”
小牛觉得小刀说得有理,便索性不喝那汤了,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吃剩下的馒头慢慢嚼着,再望望鸡汤,真想喝下去呀。但为了安全,只好忍着了。
再说西屋里,胡琳正与她的“男人”小声嘀咕呢。那个男人躺在炕上,可并没有生病,气色很好,一张胖脸。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牛刚才在路上打跑的点苍派弟子刘玄德。而胡琳呢,则是点苍派的女弟子,虽然没有成亲,但早就不是大姑娘了,她给点苍派的掌门人当情妇也有几年了。这回,胡琳主动请缨,要帮掌门得到魔刀,而刘玄德也不甘落后,也要求出来帮忙。掌门不信他们有这样的能力,但他们的精神可嘉,也就同意了。
他们盯着小牛有一段时间了,在这间房子住,也是这几天的事。他们扮成夫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