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瘦高青衣妇人开口了:“四师妹,这人是谁?”
谷飞云朗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宇文姑娘是你把她制住了?”
他在发出朗笑声中,右足尖已经轻蹴地面,飞射出一蓬八九颗细碎的石子,袭向青衣妇人背后八九处穴道,这是他师父孤峰上人独创的奇功“蹴石打穴”。
这门绝技,就是脚尖用劲,先把地面上的石头踩碎,再蹴飞出去,袭取敌人穴道。
但同是打穴,分为正取和逆取两种,正取就是打敌人正面穴道,只要把石子蹴得激射出去就好。
逆取就要把蹴飞出去的石子,射向敌人身后,再以回力倒打过来,袭取敌人背后穴道,这比正取要难得多,全仗内功火候和十多年的勤练,才能得心应脚,拿捏得准,使敌人防不胜防,可说是武林中别出心栽的奇功。
那瘦高妇人一身功力却是十分可观,她在谷飞云朗笑声中,突然发觉身后响起几缕极轻的破空尖风,朝自己身后袭来。
心头猛地一惊,急忙施展“移形换位身法”,凭着一口真气,硬把身子朝横里移开三尺光景。
说也真险,就在她堪堪移开之际,八九颗石子挟着劲急轻嘶,从她身后飞掠而过。
瘦高青衣妇人脸含怒色,回身喝道:“什么人在我后施袭,还不给我出来?”
谷飞云大笑道:“不用怕,你身后没人。”
双足连蹴,又是一蓬十数颗碎石子,激射出去,这回是正取,急袭对方前身。
瘦高青衣妇人没想到谷飞云双手没有抬动一下,却有一大蓬暗器射了过来,但她岂是省油的灯,口中冷笑一声:“小子,原来偷袭我的是你。”
说话声中,左手一把抓起宇文澜,身形再次横闪而出,右手却在闪出之际,迅疾化掌,朝右拍出,同时喝道:“你也接我一掌。”
原来她算准谷飞云打出这一蓬暗器的目的,是要逼她后退,谷飞云才好乘机抢上来救人,所以在闪出之时,横掌扫出。
这一记谷飞云果然没有防到,瘦高青衣妇人闪出之际,他已同时扑身而起,朝宇文澜抢来。
两人一退一进,就像打麻将换位一般,等谷飞云扑到之时,瘦高青衣妇人已经闪了出去,但觉一道轻风,迎面吹拂过来,谷飞云还不知厉害,也并不经意。
突听一个苍老妇人声音在耳边喝道:“年轻人,这是崆峒派的“天池水面风”,接不得。”
话声入耳,另有一道掌风,一下撞到身上,把自己一个人往后推出去了四五步之多。
心头不觉一怔,不知这说话的是谁?
脚下堪堪站停,耳中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好像有人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接着只听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沉喝道:“小丫头,还不把我徒儿放了?”
谷飞云抬目望去,敢情方才那声“啪”,是掴在瘦高青衣妇人的脸上,她神情错愕,左手抚着脸颊,还不知道是被谁掴的?
宇文澜被制的穴道,也在此时解开,她一脸惊喜,纵身飞快的朝谷飞云跑来,口中叫道:“谷大哥,我师父来了。”
瘦高青衣妇人及时惊觉,急忙喝道:“四师妹,快截住她,别让妖女跑了。”
纵身朝宇文澜身后追扑过来,先前的青衣妇人同时纵起,截向宇文澜前面。
两人身法均极快速,但就在她们扑起之际,但听接连两声“砰”、“砰”轻震,两个人在半空中好像遇上了什么,同时被震得往后跌出去。
这时,又响起苍老妇人的声音喝道:“你们两个小丫头,胆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徒儿,要她们到一里外小山上的五谷神庙来见我。”
她把两个四十来岁的青衣妇人,叫作“小丫头”,而且口气极为托大。
这不仅看得谷飞云心头暗暗凛骇,这苍老妇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甚至连一点影子也没看到,两个青衣妇人就像草藁人般凭空摔了出去,这分功力,岂不骇人?
就在他沉思之际,大路上又有几条人影,飞奔而来,那是六个苗条少女,前面四个一式青色劲装,肩背长剑,另外两个不穿劲装的轻功较差,是以比前面四人落后了许多。
等她们赶到之时,谷飞云已经认出来了,稍后的两人,不就是三天前已经回来,今天又告失踪的女榜祝秀珊和女探花荆月姑。
现在谷飞云差不多已可明白了,这两个青衣妇人很可能就是金母派出来调查西凤三元失踪的门下弟子,她们要祝秀珊、荆月姑协助,是为了认人。
现在失踪的只有许兰芬一人,不用说是被宇文澜的师父收为徒弟了。
这时他不好跟荆月姑打招呼,正好宇文澜挺挺胸,朝两个青衣妇人哼道:“我师父叫你们到一里外小山上的五谷神庙去见她老人家,你们去不去?”
瘦高青衣妇人冷哼道:“我们当然要去。”
宇文澜没有理睬她们,回过头,一脸笑吟吟的叫道:“谷大哥,我们走呀。”
谷飞云自然要去,因为这是南山老人要自己来的,总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同时对方才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苍老妇人声音,更是心存好奇,颇想一见其人,这就和宇文澜一起走在前面。
先前的青衣妇人望望瘦高青衣妇人,迟疑的道:“三师姐,我们……”
瘦高青衣妇人不等她说完,挥了下手道:“一起去,大家跟我来。”
宇文澜走在前面亲昵的偏着脸问道:“谷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在半路上截住,赶了来的?”
谷飞云不好说出南山老人叫自己来的,只好含糊的道:“我晚上睡不熟,出来随便走走的,没想到会遇上你……”
宇文澜听得咭的轻笑了声,就抿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甜甜的,很想说:“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咯。”
但姑娘家这话如何如何说得出口?
何况她知道师父修成了“通天耳”,心里的话,可也不敢说出口来,怕给师父听到了。
一会工夫,就已赶到小山脚下,宇文澜和谷飞云依然走在前面,当先登上山腰。
宇文澜悄声嘱咐道:“待会见到我师父,要叫圣母。”
谷飞云点点头。
五谷神庙只是一座小庙,坐落在山腰间,并没有堂皇庙貌,也没有庙祝。
这时虽有月光,两扇山门敞开着,但里面还是黑漆漆的,也不闻一点人声。
宇文澜走到山门口,回头悄声道:“谷大哥,我们进去。”
谷飞云点点头,跟着她跨过山门,门内是一个小天井,中间有一条路,本来铺着宽阔的石板,现在石缝间都长了没胫青草。
两人登上石级,两个青衣妇人也已到了山门前,只听身后响起瘦高青衣妇人冷冷的声音道:“崆峒门下丁令仪、闻玉音求见。”
原来她们在山门前停了下来,并没有跟着走入。
大殿上响起苍老妇人声音的一声沉哼,说道:“老身早就知道你们是崆峒门下,不然,还不会叫你们来见我呢,怎么,不敢进来了吗?”
丁令仪冷笑道:“崆峒派还没有不敢进去的地方。”
她身后的闻玉音和六个少女相继跟着走入。
这时,谷飞云已由宇文澜暗中拉着他衣袖走进大殿,悄悄退到边上。
大殿上适时响起苍老妇人的声音道:“掌灯。”
她喝声甫出,登时有四盏纱灯同时亮起,那是由四名身穿青色紧身衣裙的少女手中提着,迅快走到上首神龛前面,分左右站定。
神龛前面,放了一把木椅,椅上端坐着一个一头银发,脸色白皙红润,身穿青缎道装,手持乌木拂尘的老妇人。
谷飞云看得心头蓦地一怔,暗道:“原来就是金母。”
端坐在大殿上的老妇人,赫然就是金母,他在崆峒天池见过,当然不会认错人了。
这时四名手挑纱灯的少女喝道:“崆峒门下见了圣母,还不跪下?”
丁令仪、闻玉音两人并肩站在大殿入门处,看到白发老妇,不禁都变了脸色。
丁令仪冷哼一声道:“假冒崆峒派名义、假冒家师的果然是你。”
谷飞云也有此感觉,她是宇文澜的师父,不可能是金母,那么自然是假冒的金母了。
老妇人接着喝道:“兰儿,过去给我掌嘴。”
宇文澜唷了一声,立即闪身而出,走到丁令仪面前,叱道:“你目无尊长,就该罚。”
右手抬处“啪”的一记耳光,打在她左颊上,反手又是“啪”的一声,打在她的右颊上,才行退下。
丁令仪在宇文澜走近之际,顿感四肢动弹不得,心知被人在暗中制住了穴道,只好咬紧牙关,把两记耳光承受下来,等宇文澜一退下,身上也立时一松,穴道顿解。
心头气恼已极,冷声道:“难道不是你假冒崆峒派名义?假冒家师,劫持老爷岭许铁棠之女许兰芬的?我几时说错了?我奉家师之命,彻查这件事来的,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当然说错了。”
白发老妇人冷冷一笑,又道:“你不妨回去问问你师父,老身何用假冒你师父?老身堂堂正正是崆峒派的人,更何用假冒崆峒派名义?”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至于老身收许兰芬为徒,与你师父无关,她更无权查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