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姓归的老家伙要她们立即动身,四个丫头就告退出来。”
珠儿哦道:“那老家伙说过要她们到秦家庄去报到,我看没有事了,就赶回来了。”
醉道人点点头,抬目道:“天色已经亮了,你可去左边禅房休息,荆姑娘、冯姑娘都在里面,哦,你去好好睡一觉,白天没有事了。”
珠儿眨着眼睛问道:“道长说白天没有事,就是说晚上有事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鬼灵精,快去休息吧,有事还会少得了你吗?”
珠儿道:“道长,那我进去啦。”
少林寺除了各处加强戒备,一切安闷如恒。
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师无故失踪的事,消息被封锁了,因此寺中的僧侣们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只有“至”字辈的十二位长老。
现在全寺的重心全在达摩院了,本来,方丈闭关期间,就是由监寺至慧大师全权代理的,因此在全寺僧侣心中,也并未感觉到有何不同。
达摩院是未奉召唤,不准擅入的,所以院中多了醉道人和谷飞云等四人,寺中僧侣也并没有人知道。
今天达摩院更森严了,除了“至”字辈长老,谁都不准进出。
一年之中,达摩院总要召开一次长老会议,情形也是如此,是以寺中僧侣也并不感到希奇。
长老会议向来只有“至”字辈的长老参与,但今天的长老会议,却多了一位酒气薰人的醉道人。
他在会中向在座长老报告了昨晚查勘方丈室的经过,并说出至善大师的被人劫持,是中了贼人的迷药所致,同时也说出自己要珠儿尾随芝苑和兰苑四名使女到一处大宅的事。
这可把在座的长老听得莫不悚然动容,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少林、武当,号称领袖武林的两大门派,并峙江湖,如今少林方丈竟然会被劫持到武当派辖下的青峰镇去,此事只要一个处理不当,两派立可引发一场火拚。
罗汉堂至远大师道:“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参与劫持方丈,咱们应该先找武当掌教,说明原委,看他如何处理?”
至清大师道:“不可,归存仁勾结通天教,劫持方丈,咱们并没有证据,他自可推得一干二净。再说咱们如果没有醉道友送来解药,连方丈师兄都被人下了慢性消功毒药,如果武当派也和咱们一样,早已被人下了毒,就说归存仁吧,也许是受了通天教的胁迫,不得不听从通天教的摆布,设若武当掌教也受到了对方的胁迫,那么咱们去找他,也于事无补的了。”
至远大师道:“那该怎么办呢?”
至慧大师道:“咱们若非醉道友及时赶来,谁也不知道已被张少轩这孽障向全寺僧侣,下了消功散,更不知道觉这逆徒,居然会是通天教卧底的人。昨晚也不会发现方丈是被迷翻了劫持出去的,也无法查得到张少轩等人去了青峰镇,凡此种种,都蒙醉道友所赐助。现在既已知道张少轩的下落,醉道友和本寺渊源颇深,因此老衲之意,不妨先听听醉道友有何高见?不知诸师弟意下如何?”
至清大师合十道:“师兄说得极是,醉道友游戏风尘,江湖阅历丰富,咱们自该先听听醉道友的高见。”
大家听得纷纷附和。
醉道人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诸位大师,贫道觉得咱们虽然已经查出眉目,但事无佐证,不可和武当派公开冲突,因为通天教主昔年失败在少林、武当两派联手之下。三十年来,对少林、武当一直恨之入骨,他既可派张少轩渗透少林寺,自然也可能派另一弟子去渗透武当派,目的就是为了颠覆这两大门派……”
口气微顿,接着又道:“如果少林寺公开向武当派指控归二先生,他们说不定会杀了方丈大师,弃尸武当山,使你们拚个生死存亡,而他们却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
这话更听得至慧大师等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作声,静聆下文。
醉道人接着道:“为今之计,方丈大师失踪一事,暂时不宜公开宣布,只宜在暗中进行。”
至远大师道:“道友之意,要如何暗中进行呢?”
醉道人笑了笑道:“此事又可分作两点进行,第一、先要查明通天教门下,派去渗透武当派的是什么人,他以什么方法控制归二先生?能够查到这一点,就可知道他如何控制武当派了。第二、咱们也要暗中进行,查明方丈大师究竟被他们运到哪里去了?就算青峰镇吧,也要查明确切地点,才能暗中救人。”
至慧大师点点头道:“道友说得极是,敝寺达摩、戒律二院,和罗汉堂弟子,悉听道友差遣。”
醉道人连忙摇手道:“这个贫道不敢……”
至慧大师道:“道友……”
醉道人笑道:“贵寺僧人一旦被人发现,诸多不便,贫道有谷小施主四位相助,已经足够了。”
接着低声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如何清除内奸,才是当务之事。”
至清大师一怔道:“道友认为敝寺真有内奸吗?”
他是戒律院住持,少林寺有内奸,自然使他感到是十分难堪之事。
醉道人笑道:“大师原谅,也许贫道说得太率直了,但昨晚方丈大师纵或遭人下了迷药,少林寺的严密戒备,若无内奸,插翅也飞不出去,所以……”
至清大师没待他说完,就虎的站了起来,说道:“贫衲去把昨晚值岗的人一齐叫来,严加询问。”
醉道人慌忙摇手道:“大师请坐,此事不宜张扬,贫道已经有了安排。”
至清大师又是一怔,问道:“道友可否……”
醉道人微笑道:“此时为时尚早,大师到时自会知道。”
今天是谷飞云和三位姑娘感觉到最无聊的一天了,他们就住在达摩院的后进,饮食都是由小沙弥送进来的。
这是醉道人吩咐的,他们四个不可在少林寺僧侣面前露面,务必忍耐过这一天。
这对谷飞云来说,还没什么,荆月姑生性柔顺,陪着谷大哥在一起,自然也可安之若素。
冯小珍和珠儿生性好动,只有这么一块小天地供她们活动,就感到索然无味,无聊之至。
但这是醉道人叮嘱的,最无聊也要忍耐。
院中唯一可供他们消遣的,只有一盘象棋。
先前由谷飞云和荆月姑对弈,冯小珍、珠儿站在一旁给荆月姑出主意,两人七嘴八舌的反而使荆月姑连输了三盘。
后来珠儿说下棋不好玩,要三人一起玩“捉车马炮”,但玩了几盘,又玩腻了,埋怨醉道长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只听醉道人呵呵笑道:“贫道葫芦里装的是酒,可不是药。”
随着话声,朝后进走来。
珠儿跳了起来,迎着问道:“醉道长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派给我们了?”
醉道人笑道:“你真是淘气得很,半天时间都耐不住了。”
冯小珍道:“道长,你不是说今晚有任务要我们去办吗,早些说也是一样。”
醉道人仰首望望天色,说道:“这时还不到申牌时光,你们的任务,是在二更以后,还早得很哩。”
珠儿拉着他的道袍袖子,撒娇道:“我不管,道长快告诉我们嘛。”
“好,好。”
醉道人摇着头道:“你快放手,贫道这件道袍已穿了十多年,别把衣袖给扯下来了。”
珠儿放开手,说道:“道长还是坐下来说咯。”
醉道人走到上首一张木椅上坐下,面色郑重地道:“今晚这事,没有人支援你们,完全要你们自己去随机应变。”
珠儿道:“这个没有问题。”
醉道人道:“这可不是去玩,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这次行动,关系重大,稍一疏忽,就会让对方警觉,徒劳无功。”
冯小珍低声问道:“道长是不是要我们去救少林方丈?”
醉道人道:“哪有这么容易?今晚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珠儿咭咭笑道:“我们是四颗石子。”
“不错。”
醉道人颔首道:“你们四个,正是四颗问路的石子,问对了,就有路可循,问不对,就没有路了。”
“好嘛。”
珠儿催道:“道长要我们怎么去投呢?”
醉道人看了四人一眼,说道:“你们四个要分为两组,谷小施主和冯姑娘一组,你们这一组,贫道不用担心,冯姑娘自然会听你大哥的话。”
冯小珍脸上一红,说道:“他是我大哥咯,我自然要听他的。”
醉道人续道:“另一组是荆姑娘和珠儿姑娘,荆姑娘为人持重,珠儿姑娘一切要听她的才好。”
珠儿道:“她是我二姐,我自然听她的了,哦,道长好像不放心我似的,像昨晚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去,还不是把消息探回来了?”
醉道人笑道:“你机灵有余,但不够沉着,这是你师公说的,贫道没说错吧?”
珠儿当然不敢批评师公,就没有说话。
醉道人道:“好了,现在你们四个一起过来。”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摺迭好的纸来,就蹲下身子,把那张纸在地上摊开。
原来,纸上画的是少林寺的平面图,他等四个人围着蹲下,就用手指点着图上,和四人低低的说了一阵。
谷飞云等四人听他说完,各自点着头,表示记住了。
醉道人把图收起,就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待会晚餐之后,自会有人领你们出去,贫道要先走了。”
说完,飘然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