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飞云跟爹出了许家庄,口中叫道:“爹,你老人家等一等。”
谷清辉回身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谷飞云道:“如果娘遭人劫持,对方一定认识我们,敌暗我明,我们还没找到人家,对方可能已经认出我们来了,因此孩儿觉得我们还是改变一下容貌的好。”
谷清辉笑道:“不错,为父听说你跟乙道长学过易容,那好,那我们就易了容再走吧。”
谷飞云道:“爹请坐下来,孩儿好替你老人家易容。”
谷清辉说了声“好”,就在附近找了一块山石坐下。
谷飞云从怀中取出一只铜盒,打开盒盖,仔细在爹脸上易容起来,不多一会工夫,就已易好,口中说道:“好了。”
谷清辉伸手摸摸脸颊,问道:“你给为父易成了怎么样一个人?”
谷飞云道:“爹还是一个中年人,只是皮肤较黑,两鬓多了些白发,脸型瘦了些,也苍老了一些,像是久历风尘之人。”
谷清辉问道:“那么你呢?”
谷飞云在说话之时,也迅快在自己脸上易好了容,变成一个紫膛脸的年轻人,收起盒子,一面说道:“孩儿这样已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汉子,遇上人,就说是爹的徒弟好了。”
谷清辉,颔道笑道:“好吧,现在可以走了。”
谷飞云道:“爹,我们……”
谷清辉道:“年人俊的失踪,很可能落入人家手中,很明显的是查到了一些你娘失踪的蛛丝马迹,他负责的是老爷岭西首一带,我们纵然没有目的,但只要稍加留意,总会找到一些线索的。”
顿了一顿,又道:“从这里朝西,只有从并阳北通陇县是一条大路,从并阳向西,已是山区属陇山脉,如果有人劫持你娘,和后来失踪的年人俊,决不会走官道大路,因此我们要搜索的地区,自然以山区为主了。”
谷飞云道:“爹说得是,我们就去搜搜西首山区。”
从老爷岭往西,不过二十多里,就是陇山山脉,但这一带,还是有不少村落,散居在这一片山区里。
谷清辉父子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往西,几乎是逐个村落搜索过去。
这时夜色渐深,山居人家习惯早睡,每个村落最多也不过一二十户人家,那里还有一点灯火。
两人搜索一个更次,经过十几个村落,依然没有一点眉目。
谷清辉不觉站停身子,向天吐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今晚……”
他底下的话还没有出口,谷飞云目注远处,伸手指了指,说道:“爹,前面山脚间,好象有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谷清辉顺着他指处,凝目看去,果见人影浮动,少说也有十来个人,一路行来,只是相距尚远。
他这就低喝一声:“我们快藏起来,看看是些什么人?”
两人迅即闪入一片杂林之中,借着树身,各自隐住身形。
不过一会工夫,那一行人业已渐渐行近。
现在相距不过数丈,已可看清一共有十个。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戴道帽,身穿紫色道袍,面色红润,白髯飘胸的老道人,手持一柄乌木拂尘,看去至少已有七十开外,但步履轻快,足不扬尘。
第二个是俗家装束,身穿蓝布长袍,走路划着双手,赫然是荆溪生。
稍后则是八个身穿蓝布道袍的道士,每人都背着长剑,看去身手极为矫捷。
这一行人很快就从林前过去,他们只是一心赶路,目不旁视。
谷飞云直等他们行出老远,才轻咦了声道:“他们会是紫柏宫的人,这时候到那里去呢?”
谷清辉问道:“你认识他们?”
谷飞云道:“刚才走在第二个的,就是荆师妹的爹荆伯父,孩儿听荆师妹说过,荆伯父是紫柏山紫柏宫齐道长的师弟,那么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齐道长了。”
谷清辉沉吟道:“紫柏山离这里极远,他们长途跋涉,赶到这里来作甚?”
谷飞云道:“他们要在夜晚赶路,显然不愿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说不定有什么事故,爹,我们要不要跟下去看看。”
谷清辉道:“你们年轻人就爱多管闲事,我们是来找你娘的,现在还没有一点眉目……”
谷飞云道:“孩儿认为,既然找不到一点线索,如今看到紫柏宫的这般连夜赶路,他们去的地方,自然也有武林中人,那么也许会跟娘的失踪有关,亦未可知。”
谷清辉点点头道:“你要跟下去瞧瞧,亦无不可,只是在没弄清楚底蕴以前,能不惊动对方自以不惊动为上策。”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只要和娘失踪无关,我们就悄悄退走就是了。”
这时紫柏宫一行人早已走得很远,但对方只是急步走着,并未施展轻功,谷清辉父子自然很快就追上了,但为了不使对方发现,只是远远的缀了下去。
不过一会工夫,前面的人猛然折入左首一片浓林,两人急忙尾随过去,原来林间是一条小径,一行人早已穿林深入。
谷清辉父子两人艺高胆大,也就跟了进去,等到穿林而出,已经到了一处山坳,地势开朗。
前面的一行人正朝山坳间一座矗立的庄院行去。
庄院看去覆盖极广,围以高墙,远望过去,少说也有三四进之多。
这里既非道院,也不象是庙宇,紫柏宫的人连夜赶来,究竟做什么呢?
依着谷飞云早就掠到庄院附近去了,但谷清辉为人谨慎,脚下不由一停,就在树林中隐住身形,低声说道:“我们暂且在这里停一停,等看清楚了再说。”
现在一行人已在庄院前面的大门口停下来,接着由荆溪生越过掌门人齐濑云,走进大门,举手轻轻叩了三下。
两扇大门徐徐开启,走出一个青衣汉子,荆溪生拱着手,不知和他说了什么?
那青衣汉子侧身抬了下手。
荆溪生急忙躬身道:“掌门人请进。”
于是由齐濑云为首,鱼贯进入大门,青衣汉子随后立即关上大门。
谷清辉看得奇道:“这所庄院的主人,不知是什么人,看他们不象是投宿来的,到底有什么事呢?”
谷飞云道:“据孩儿看,此中恐怕另有蹊跷。”
谷清辉微微摇头,沉吟道:“也许……这庄院主人是他们紫柏宫的人……”
谷飞云道:“孩儿进去瞧瞧,”
谷清辉道:“紫柏宫虽不在九大门派之内,但齐濑云为人正派,武林中声望极隆,今晚说不定是他们紫柏宫门内之事,窥人隐私,乃是江湖上的大忌……”
谷飞云急道:“爹,我们找了半夜,依然没有一点眉目,只有这座庄院,显得有些蹊跷,说不定和娘失踪有关,不进去瞧瞧,岂不是把这点线索也放弃了?”
谷清辉听他提起娘,心头一阵焦急,不觉点头道:“好,我们进去,但你务必记住,能不惊动,最好不可惊动庄中的人。”
谷飞云道:“孩儿知道了。”
两条人影从林间掠起疾如飞鸟,不过几个起落,就已越过一片广场,落到墙头上,再一点足,飞上檐角,隐入暗处。
这是大厅前面的大天井,两廊各有四五间房屋,此时都已没有灯火。
谷清辉心中暗道:“刚才进来的紫柏宫一行人,不在前进,那是到第二进了。”
一面朝谷飞云打了个手势,长身掠起,朝第二进投去。
谷飞云跟在爹身后,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这座庄院的主人,应该也是武林中人,何以如此疏于防范,连值夜的人都没有。
现在二人已在第二进暗处隐住身形,堂层、厢房、两廊、大天井,依然静寂得不闻声息,不见一点灯火,看来这所庄院的人果然全已入睡。
谷清辉再次腾身而起,越过屋脊,来至第三进,四处依然黝黑如墨,不见人影,屋上、四周,也不见布有岗哨,父子二人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再往后一进,已是厨房、柴房、杂仓等处了。
现在只有厨房里还有灯火,但这时候已是半夜三更,纵然大宅里住了不少人,不象一日三餐,要有许多人在厨房里烧菜做饭,因此留在厨房里的人手,就不需太多。
此刻偌大一座厨房,只有一个灰衣老婆子和一个小丫头,老婆子还在自顾自的打盹。
谷飞云就蹲在厨房对面的屋脊上,中间虽然还隔着一个大天井,相距也不过五六丈远,自可看得清楚。
心中不禁暗暗奇怪?
前面三进房屋,早已没有一点儿灯火,也不闻一丝人声,所有的人全已入了睡乡,自然没有人会消夜了。
那么厨房里还要留两个人做什么呢?
他心念转动之际,这问题立时有了答案,那是耳中听到西首长廊已经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接着果见两名青衣使女,一手提着宫灯从长廊出现,朝厨房行去。
打盹的老婆子立即惊醒过来,站起身,陪着笑脸,好似对两个青衣小丫头十分的巴结哩。
一面把炖好的东西,放入盒篮之中,两个青衣小丫头中的一个提着盒篮,另一个打着宫灯,退出厨房,朝西首长廊行去。
这情形隐身不远的谷清辉也看到了,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谷飞云道:“跟她们去,小心些,不可露了行藏。”
谷飞云也早想到了,听到爹的话声,正待掠起,瞥见从厨房中飞快闪出一条人影,借着暗影,悄悄跟在两个青衣小丫头身后而出,只要看她躲躲闪闪的样子,好象要去侦探什么秘密似的。
这人,正是厨房里的灰衣老婆子。
谷飞云看得奇怪,心想:这老婆子难道不是庄院里的人?
心念一动,也就飘然落地,远远尾随着灰衣老婆子身后走去。
前面两个青衣小丫头走上长廊,并不是朝前进去的。
这里是庄院最后一进,朝前进去,应该朝南走,但她们并肩徐行。
却是往北行去。
原来这条长廊北首,有一个圆洞门,出了圆洞门,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花园。
夜色之中,但见林木参天,楼阁迷离,前面的两个青衣小丫头,并肩走在一条两边都是花林的石板路上。
灰衣老婆子稍稍落后,一路掩掩藏藏,走得很小心,从她身法看去,轻功相当高明,她要如此小心,显然住在后园的这人,决非寻常之辈了。
谷飞云自然也有了警觉,这一路上耳目并用,仔细察看两边林中是否隐伏着人?
经他查听的结果,花林间根本没有暗椿。
这一点就有两种解释:一是此人根本没有防范之心,一个处世坦荡,胸襟磊落的人,俯仰无怍于心,何用埋伏暗椿,处处防范别人暗算?
另一种是自视甚高,他住的地方,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闯进来,自然用不着处处防范了。
一会功夫,前面两名青衣小丫头走近一座楼宇,拾级而登,往里行去。
灰衣老婆子早已在她们还没走近之前,朝右闪出,悄悄朝楼前掩近,只见她长身扑起,一闪就隐没不见。
这座楼宇,飞檐彩绘,曲槛雕栏,建筑得极为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