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五奶,”三裤子紧随其后走了过来,一边帮我搀扶着年迈的奶奶,一边认真地问奶奶道:“哟,这味啊,好呛人啊,我五奶,你的小油厂,又开业了?”
“哟,远点煽着,混蛋小子,你,也不是块好饼,呶,”奶奶指着三裤子手中的香烟,训斥道:“哝,我听说,这烟,得好几十块钱一盒啊,驴屄小子,你一天到晚,咕嘟咕嘟地冒烟,一天下来,至少得两盒、三盒的啊!唉,驴屄小子,就是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害啊?钱,容易挣么,钱,那是大风刮来的么?这几年,日子好过了点,吃上几顿饱饭,就把早头那穷日子,都忘了啊!”
“五奶,嘿嘿,”三裤子冲我撇了撇嘴:“哥们,看到没,五奶,又开始给我上政治课啦,五奶,只要一看见我,就训我。”
“训你,”奶奶吃力地抬起手臂,用干枯的手指点刮着三裤子油亮的脑门:“驴屄小子,你还是这么造害钱,我,还要掐你呐!”
“哎哟,”三裤子仰起脸庞,尽力躲避着奶奶的手指,同时,调皮地笑道:“五奶啊,别掐我啊,咱俩得搞好关系啊,不然,我可要去工商局,举报你!”
“哼,驴屄小子,你举报我老太太什么啊?”
“五奶,我举报你,没有营业执照,私开炼油厂,偷税漏税!五奶,工商局的局长,是我二大爷,我让他,罚死你,嘿嘿!”
“哈哈……”
听到三裤子的话,所有人都禁不住地纵声大笑起来,宽阔而空旷的院落里,充满了祥和的气氛,大家谁也不愿再去问及奶奶为何与二姑动气的缘由。
“嘻——嘻,”落院子的人,仁花笑得最为开怀,最为欢畅,那尖细的笑声尤为刺人耳鼓,奶奶见状,花白的弯眉紧紧地拧锁起来:“哼——咂咂,这个疯丫头,”奶奶悄声冲我嘟哝着:“大孙子,你瞅瞅吧,瞅她那个张狂样,哪像个姑娘家啊!嗯?”
“奶奶……”我不以为然地回答奶奶道:“奶奶,仁花姑娘,挺好的啊,开朗、爽快、心直口快!”
“唉,大孙子,谁家的好姑娘,是这个样啊,人家好姑娘,哪有这么傻笑的,露着个大牙,让不让人家笑话啊!”
“呶……”看见奶奶一脸不悦地盯着欢笑不止的仁花,二姑悄悄地推了推仁花:“仁花,别傻笑了,快进屋,把桌子放好,呶,快去!”
“喂,喂,我说,我说,”二姑父则冲着三裤子摆着手:“三裤子,别跟你五奶瞎闹了,别开玩笑了,大家快进屋吧,菜都要凉喽,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吃饭吧!”
“力哥,你坐这里吧!”儿子小石头热情地、但却是比较胆怯地拍拍他身旁的椅子,我冲他充满慈地笑笑,然后,欣然坐到他的身旁,手臂轻拍着小石头的肩膀,小石头禁不住地轻声嚷嚷起来:“力哥,你,好有劲啊,力哥,你长得真膀啊,哇,这肌肉,可真硬啊!敲得我肩膀头,好疼啊!”
“呵呵,”听到儿子的话,我停下手来,满含深情地望着儿子:“小石头,你长得也很结实啊!”
“力哥,”小石头握住我的手掌:“咱们比比,看谁有劲啊!”
“好哟。”
于是,我侧转过身来,握住儿子小石头的手掌,爷俩屏住了气息,互不相让地较起劲来,结果,小石头很快便败下阵来:“哎哟,哎哟,力哥,你好有劲啊,我的胳臂,都让你掰酸喽!”
“怎么,不行吧,”我挥舞着大手掌,得意洋洋地望着儿子,身旁的铁蛋见状,则不服气地伸过手掌来:“力哥,你别欺侮小孩啊,来,咱们比划比划!”
铁蛋正是血气方刚的金色年华,平日里,勤于劳作,浑身上下,有用不尽的气力,而我这个终日无所事事之人,哪里是劳动健将——小铁蛋的对手,几番较量,我频频败北:“不玩了,不玩了,掰不过你,唉,完喽,”我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转向了小石头,深有感触地叹息起来:“唉,力哥不喽,力哥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