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羚满脸歉意的说着迟到的原因。
其实,她还是个真诚可爱的女孩,只是,她的世界扩大了,却慢慢的把我挤了出去……
“没关系,来了就好……饿了吗?我们去吃晚饭吧。”
“嗯……”
嘉羚有点歉意的低了一下头,用手梳着自己黑绸般的长发:“……刚才……我们几个同学出去吃了一些东西,我不饿。”
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并不好看,虽然我喏喏地说了什么“没关系”之类的话,但嘉羚却敏感的噘了噘嘴巴:“你生我的气了?我已经说对不起了嘛!”
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赶紧把手帕递过去,并且变成我努力的赔罪、安慰她。
好不容易,嘉羚平静了下来,静静的啜饮着咖啡,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著,似乎最能引起她反应的话题,都是绕着学校转的。
不一会儿,我就察觉到,嘉羚不时的偷偷瞄着她纤细的手腕,八成是在看表。
我试探地问着:“怎么?还有事、要赶时间?”
嘉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摇摇头:“没……其实没什么重要的……”
“约了同学?”
“也没有啦,说好我不一定会去的。”
我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只美丽成熟的蝴蝶,她已经深深沉迷在那种在花丛间这儿停一下、那儿沾一点的游戏之中,而我不过是一个她曾停留过的茧罢了。
我问了一句似乎是不须问也不该问的话:“是男的吧?”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不出所料的,嘉羚姣好的脸上挂下一层阴霾,就如每次我们谈到类似的话题时一样,她把我们之间的问题归罪在我的嫉妒、心胸狭窄上:“哥!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有新的生活这个事实呢?为什么你不能为我在学校受到肯定而高兴呢?为什么你不能支持我去追求新的体验?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做那个依靠你、离不开你、没有自我的小女孩吗?”
说到激动处,她有着长长睫毛的细长凤目又红了起来,眉头也紧蹙着,嗳!
仍然是美得动人。
嘉羚生着闷气的低着头不看我:“我知道,自从我上了大学以后,我们之间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的感觉变了,因为我不再是个小孩子,我有自己的世界了。可是,如果你还是希望我们回到以前那种……我……我觉得……会使我们……连普通的好朋友都很难做……”
我深深的吁了口气:“普通朋友……我……”
嘉羚倏地站起来,阴阴的说:“对不起,你请我吃饭吃成这么尴尬。可是,我想,我们必须给自己一些时间,把事情想清楚,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一种新的身分,那我们……长痛不如短痛……”
说着,她拾起背包,脸色很糟的快步走出咖啡厅。
乐声依然悠扬,我的头脑却像在坐旋转椅似的,混乱的想着:“这算什么?分手?其实我们之间早就不再是那种亲密的爱情关系了……那……这是?摧枯拉朽,一刀两断的宣言了?”
我行尸走肉似的付了帐,一边走出店门,一边想着:“我不能失去嘉羚,就算忍辱苟且,低声下气,我也……啊……这是……”
我闪进骑楼柱之后,窥看着还没有离去的嘉羚:她低着头,不时用手拭着眼角,身边有一个一看就像大学生的男孩,跨骑在摩托车上,好像有点失措的看着她,但是没多久他就开窍了似的,伸臂把手搭在嘉羚的肩上,嘉羚也就顺势靠进男孩的怀里。
男的嘀咕了几句,嘉羚点了点头,骑上了机车的后座,手臂搂着男孩的腰,脸颊贴着男孩的背,机车发动,吼了几声便带走了长发飘逸的嘉羚。
我的头脑已经无法再保存任何有组织的意识,只是不停的嘶喊着:“完了……真的完了……”
深秋的温哥华日落的蛮早,在那艘船出港后没多久,窗外就只看得见点点灯光,还有玻璃上反映着室内的烛光、人影,咖啡厅旁的酒吧里,慢慢坐满了下了班的男男女女,喃喃的搭讪着,享受着酒精和异性的陪伴。
看一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我还有二十分钟可以迷失在回忆之中……
起先的那一两个礼拜,嘉羚和我都完全避着对方真的,从那一夜之后,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再面对对方。
不出乎意料之外的,最先注意到我和嘉羚之间有问题的,是细心敏感的令仪。
“小罗!”
那一天我下楼拿信,回到家门口,就发现令仪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了:“天啊,你怎么了?消瘦成这个样子?”
我根本就还没有见到她的心理准备:“唔……我……”
令仪好像下了决心要做什么似的问:“有没有时间啊?我想和你谈一谈……”
“有是有,可是……”
令仪用使我惊异的坚定语气说:“有就好,跟我来吧。”
“呵……”
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你们那么新潮啦,这是我知道唯一比较安静的地方……”
我看了看茶艺馆里复古茶亭似的装饰,由衷的说:“不会呀,这里很雅致。你常常来这里?”
“还算蛮常来的吧。”
令仪捂着嘴唇微笑着,我喜欢她那种改不掉的文静:“最近,每一次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看书。”
看着那对友善热络的老板夫妻没有在注意我们,我禁不住轻轻执起令仪纤巧的小手:“令仪,你真的是少有的好女人……”
令仪的脸蛋微红,溜溜的大眼睛瞄着我:“小罗,你就是这张甜嘴……”
嘴里好像娇嗔着,细嫩的手却让我握了好一会儿才抽回去:“喔!对了,我想问……就是……嗳!你和嘉嘉之间到底怎么啦?”
我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回有靠背的竹椅子里:“你也注意到了?”
令仪睁大了眼睛,认真的点点头:“可以告诉我吗?”
叹了口气,我老实的对她说:“除了你,我恐怕也不会对任何别人说这件事了……现在,你可能是我唯一信赖,唯一可以敞开心说话的人了。”
我将那晚的事情娓娓道来,尽量不表现出一副受到委屈的样子:“其实,令仪,我知道变化迟早会发生,毕竟嘉羚和我的人生是站在不同的阶段。只是,该来的来的时候,我还是蛮难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