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四楼,浓重的夜色里,她看到它们砸在水泥地上,又骨碌碌滚下台阶,摔进葱茏的灌木丛里,终于彻底不见了。
徐桓易第二天来看她,在门口碰到护士,问:“我妹妹怎么样?”
护士说:“她刚刚吃过饭。还年轻呢,过了危险期就没事了,也不会影响以后的,放心吧。昨天晚上守着的那个是你哥哥?他问过了啊,拿着报告看了半天呢,刚刚才走。”
他这才进去。丛丛把头发扎起来了,正跪在卫生间的马桶边,把吃过的东西全都吐掉了,仍然止不住干呕,万分狼狈。
她曾经在屏幕上找到那个发育不好的胚胎,但不过是几个细胞,太小太小。
只有每天早上醒来,跑去卫生间呕吐的时候,她才有一点模糊的实感,才相信它存在。
只有在这种时候,在身体习惯性地对它带来的一系列生理变化作出反应的时候,才清楚地知道,真的没有了。
徐桓易看见她吐,吓了一跳,“叫医生来?”
丛丛回头看见他,匆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丛丛爱干净,大概受不了自己这么邋遢。
他知道自己大惊小怪,还是出去了,在门外的长椅上等了很久,再进去时,她在睡觉,背对着门口,缩成一小团。
他没有出声,坐在椅子上发呆。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绕过去看她,才发现她也没有在睡觉,也只是在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徐桓易说:“病房无聊吧?”
丛丛这才看见他。今天他的脸色很不好,带着一点怒气,像是跟谁吵过架,可大概也没有吵赢,虽然故作轻松地笑着,但是有遮不住的沮丧。
他被丛丛看了半天,终于无奈地耷下眉眼,“徐桓司,他……他这个人,一直挺混蛋的。我刚才跟他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