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轩回到横行道驻地,夏中行迎了上来,小心地看着父亲的表情,试探问:“怎样?”
夏文轩定定地看了儿子半晌,低叹道:“很早以前,我曾把薛牧视为小辈,他该是与你们争锋的那种。后来夺鼎之战,我发现那是可以与我平等论交的英雄。现在我发现……”
“怎么?”
“此人有经天纬地之略,我不及他。”
夏中行心中震惊,这可能是父亲第一次说出不如人的话来,对象还是一个刚刚达到归灵期,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人!
“武道之事,看来确实不是唯一,我们固有的观念要变一变了。”
夏文轩认真道:“你未能突破,倒也不必自怨自艾的,完全可以从其他角度发挥你的长处。有薛牧珠玉在前,何必非得恃武才能横行?譬如我骂你行事有怯,换个角度去看又何尝不是思虑谨慎?行走江湖差了点意思,去朝廷体制混一下说不定还挺合适。”
夏中行被说得腰杆直了几分。原来怕爹也怕死,还可以换个这么好听的说法嘛。
“薛牧建议让你负责铁路安全武事,先从京剑线做起。从你自幼劫道的专业性,能对此做出很有益的补充。而此事的朝廷总负责是唐王,此人在鹭州瘟疫之事与薛牧有隙,如今只不过是共同应对姬无忧才拉他上车,早晚要让他靠边甚至清算的,这个位置便是你的努力目标。而坐这种位置,你实力不够没关系,就算哪天为父不在了都没关系,整个横行道就是你的底气,天下谁敢给你搞破坏,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
夏中行喜道:“太有道理!这是天下大局的位置,比窝在横行道抢劫风光得多了,谁不敬三分?与之相比,新秀谱算个屁!”
夏文轩叹了口气道:“可怕的是这薛牧一石多鸟,用你做这事,首先就避免了我横行道对铁路运输的觊觎,偏偏还是为你好,老子还得承情。然后呢,那个位置现在还是唐王的,你想争取还得靠他……你说这种人物,我岂能不自叹弗如?”
夏中行也越想越是心悸:“这薛牧是妖怪变的吗?”
“不管他是什么变的。”夏文轩瞥了儿子一眼:“你今后见到薛牧,以叔事之,反正你本来就比他小几岁,不辱没于你。”
“是。”夏中行一点抵触都没有,痛快应了。
夏文轩悠悠从袖子里摸出一册书来,看着书不说话了。
夏中行奇怪地探头看了一眼:《水浒传》,后四十回。
“这书还有后四十回?”
“嗯……前八十回聚大旗,后四十回做警示。”
夏文轩拍着书页,微微一笑:“夤夜插手合欢之变,我们各道没反弹,这薛牧就开始越试探越深入了。我很想知道,虚净和影翼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