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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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头看去,妈妈穿着一身黑色小西服,瘦瘦的锁骨在白色裹胸上方十分显眼,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稍稍遮住了半个脸部,却无法掩盖她悲痛的神情,她手里拽着个白色小手帕抽泣着,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得我心痛不已,我想去安慰妈妈,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可是已经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制服警察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身不由已的被他们向外拖着走去。

我狂呼着妈妈的名字,呼叫着她来营救我,妈妈从座位上冲上来拉住我的手,我们的手总算握到了一起,妈妈的纤手是那么的冰凉,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温暖的感觉,但仅仅几秒之后,马上就有法警上来分开了我们,我只觉得妈妈的指甲在自己手心上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就被拉拽着脱离了。

我们母子俩各自发出悲愤和不舍的哭叫声,妈妈好像支撑不住晕倒在座位边了,我只看见妈妈软软的身子被一个男人扶住,那个人是吕江,他正用手抱起昏迷中的妈妈,然后朝另外一个出口走去,我又急又气却身不由己,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一点点的离我远去。

最终,我的眼前化作一片空白。

一阵刺疼的电流灼烧而过,我的眼前变得模模糊糊。

两个穿着白大褂,嘴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看着我,他们手里的黑色电击器正是我脖子上灼痛的来源。

“这回疯狗咬不了人了吧。”一个秃顶男人语气不善的说着。

他说的疯狗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们又是什么人?

“老张,我的手腕被咬出血了,好疼啊,这小孩力气还真大。”一个带眼镜的男人正捂着他的右手,他眉间都是痛苦的神情。

谁咬人了,他们说的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你先忍一忍,咱们先把正事干了,让他服了药先,别耽误了领导的事。”老张一边指挥着眼镜,一边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他双手熟练的在我的上下颚连接处一用劲,我不由得张开了嘴巴,然后便有两粒带着苦味的药丸扔了进来,眼镜从旁边拿了一杯水,朝我嘴里灌了一口,我喉咙被呛到了,一个咳嗽又把水给喷了出来,弄得眼镜满脸都是,十分狼狈。

眼镜骂骂咧咧用白大褂擦着自己被弄花了的镜片,老张在一旁催促他。

“行了,他这下被电过,起码半个小时不能动,到时候那药早就消化在胃里了,你赶紧去包扎一下,再晚点食堂都要没菜了。”眼镜很听老张的话,他重新戴好眼镜后,两人便一起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边走边谈的声音。

“这小子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力气还真大啊,这一口差点把我咬下一块肉来了,要不是你电击了他,我还没法子把他嘴巴掰开。”“呵呵,只是个小孩子你就没法子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上班,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疯子神经病没见过,管你多大来头多大本事,进了这里就是我手里的货,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这小子要是老这么犟,他熬不了多少时间的。”“那是,老张你是我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年年先进都是你拿,能跟你混真是我的福气啊。”“哼,你小子别只会拍马屁,晚上值班的时候精神点,别老是偷懒。”……

“老张,你说这小子有什么来历,干嘛上头对他这么重视,天天要他吃那种药。”“嘘,这个你最好少问,被别人听到了不好……”他们越走越远,后面的那几句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浑身麻木的躺在地板上,虽然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但是手脚还动弹不得,突然有个人窜到了我的身边,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就用老张先前的动作抓住了我的牙关,而且他手上的气力比老张大多了,我不由自己的把嘴大大张开,他把两根手指伸入我的喉咙深处搅动了几下,我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他另一只手抓住我一提,就把我提起来翻了个身子,伸手在我背上推了几下,我感觉一股酸气涌到喉咙口,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团包裹着两粒药丸的浓痰吐在了地板上。

那人随手把我往旁边一扔,伸手捡起还包在浓痰里的药丸,他也不嫌弃那口痰粘在手上,把药丸凑到眼前看了看,嘴里不屑的笑了笑道:“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个,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药也太下作了吧。”我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他原本应该个子很高大的,但现在背全完全塌了下去了,显得整个人矮了一截,他的五官轮廓都比别人大一圈,脸上满是岁月的沟沟渠渠,还有几道很深的疤痕,除了一头杂乱灰白的头发,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这个人好像受过很多的折磨和苦难,但他却依旧顽强不屈的活着,特别是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被他这么一扔,我身子骨倒有些可以活动开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干疼的脖子,看着那个人问道:“你是谁,他们给我吃的药是干嘛用的。”“小孩子你运气好,这个药你如果服用上一年,没过多久你就会记忆衰退,发育迟缓,智力只停留在7、8岁的水平,到时候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傻子了。”那个人边说着,边用手指把那两颗药丸碾碎了,扔出窗外。

“他们为什么要用药来害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感激的看着这个人,我这才发现,他跟我一样,身上都穿着带条纹的病号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捧着我的脸端详了半天,然后又翻起眼睑看了看,摇了摇头道:“你看上去不像是神经病,挺正常的一个小孩子,就是现在发育慢了点,不过看你的骨骼将来会长得挺高的。”“我不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呢。”我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

“哈哈,我的确是神经病,要不然也不会呆在这里了,不过你这个不是神经病的小孩子,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那个怪人并没因为我的话而生气,反而放声大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是被很多警察抓着,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之后还上了轮船,下来后就到这里了。”我把自己从法庭以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不知怎么的,我对这个人有一种信任感。

他听了我的讲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天开庭的时候,坐在你妈妈身边的那个人是干嘛的,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吕江是我爸爸单位的领导,我们家平时也没跟他有什么来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出现在妈妈身边。

那个怪人听完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事很简单了,像你这种14岁的孩子故意杀人的话,最多给你判个10年左右,法院却以你患有精神障碍为名为你脱罪,还把你送到这个国内防备最为严密的精神病院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法院被人做了工作,有人刻意要把你送到这里的。”“从你妈妈的情况来看,她是没有能力影响法院判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叫吕江的什么领导,肯定是他出面促成了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迷惑不解道。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或许是你家有大笔财产,还是你的存在妨碍了他的事情,总之,他这么做首要目的是让你离开你妈妈,然后让她与你无法近距离接触,之后他到底是想对你家不利,还是想对你妈妈下手就不得而知了。”怪人抚摸着下巴上的一撮灰白胡子道。

“而且,他这么做的同时,还可以对你妈妈市恩,让你妈妈因而感激他,增加对他的信任感和好感,为他在你妈妈心中的地位加分,由此达到一箭双雕、一举多得的效果,此人心机慎密,手段狡诈,不是个一般人物。”“不一般,不一般,不一般。”怪人将这话重复了三遍后,转身就要走开,他虽然驼着个背,但走起路来却是极快,我的手脚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看他要走开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道:“大叔,等等,你要去哪里啊。”“我还能去哪,午饭时间到了,你不去吃的话就没得吃了。”他被我拉住衣袖也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不足10平方的房间内,裸露在外的混凝土墙面粗糙砂砾,有一个装着手臂粗钢筋的小窗户带来唯一的光线,两边墙角各放着一张钢丝床,床脚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房间另一面并没有门,而是用一道铁栏杆与外界隔开,此刻铁栏杆已经被打开了,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我跟着那人走出了这个房间,置身于一条很长的过道内,过道两边都是同样大小的房间,此刻正有不少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在向外走着,我跟在他们后面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内。

这个厅子里摆满了铁制的餐桌餐椅,同样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当中有个大桌子上摆了几个齐人高的大铁桶,接穿着白色厨师服装的人拿着勺子铲子在分菜,这些病人倒是挺遵守纪律的,整整齐齐的排了几支队伍,厅子的窗户和大门都装着铁栏杆,有不少穿着跟老张他们差不多制服的人在来回巡视着。

我跟在别人后头排了15分钟,才从一个取菜队伍拿了一份饭菜,一个又高又胖的厨子在不锈钢餐盘上放了一团米饭,几根豆荚和几块黑乎乎的看上去像肉的东西,我还想问问这是什么,胖厨子已经开始喊下一个了,我只好端着这份轻忽忽的饭菜走开了。

我看到那个怪人在很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坐着,也就端着自己的盘子走了过去,跟他面对面的坐下,他没抬头看我,只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的自己盘子里的食物,看他那副认真劲还以为盘子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其实一看里面的东西跟我差不多。

我试着夹了块看起来像是肉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咬,这又冷又硬的哪里有点肉的滋味,好像是用豆腐之类的裹上层面筋在油里炸一炸就捞出来的,而且放了那么久都凉透了,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有些丧气的把咬了一口的面筋吐在了盘子里,看着那团冰凉的饭团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

那个怪人花了20分钟才把那团饭和面筋吃完,然后挑起一根豆荚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他闭着眼睛活动着下颚,好像陶醉在豆荚的美味之中一样,我有些钦佩的看他把这几根豆荚都吃进肚子里,最后还端起盘子把残余的菜汁都舔干净,才拍拍肚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你怎么还不吃饭,难道要留给我吃不成?”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道。

“可是,这些东西也太难吃了吧。”我面露难色道。

他看我盘子里的饭菜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摇着大脑袋叹道:“你这娃儿好不知深浅,这里的东西你不吃别人还会过来抢的,你还以为自个是在家里,不想吃饭有父母哄着你吃吗?”好像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一个瘦的像竹竿般的青年男子一直徘徊在我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面前的盘子,这时他趁我一个走神,从旁边冲了上来就要抢我面前的盘子,别看他一副死痨病鬼的模样,那一下的动作居然像只鬣狗般迅速,我完全被吓到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