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3)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我这是在哪里?

好热啊,为什么这里这么热,我浑身好像被烈火灼烧着一般,血管中的液体都快要向外喷出来了,眼前一片熊熊烈焰,莫不是火神祝融驾驶着战车降临人间,整个世界都被烧的一片红彤彤的,将漆黑的暗夜照得无比光明,好像要荡尽世间所有的淫邪毒恶一般。

转瞬之后,我突然发觉自己身边的热气一下子都被抽光了,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寒冷之意,我的四肢都沉浸在冰冷的水之中,口鼻之间传来的是带着咸味的海洋气息,除了背后一片冲天的火光,眼前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我奋力滑动着四肢,像一只旗鱼般游动在黑蓝的海水中。

我划水的速度极快,这要感谢爸爸从小就带我去江河里练习游泳,现在的我无论是手脚还是身体都长大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能向前推进很远,背后的火光随着我的游动渐渐暗淡了下去,依稀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几声鞭炮爆裂一般的声响后,周边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背后的光线终究消失了,这个夜晚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除了天穹上挂着几颗忽闪忽亮的星星,我的上下左右都是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要游向何方,但我不能停止自己的动作,在这冰冷的海水中,稍微有一丁点松懈之意,就有可能被冻住手脚,葬身于这个蓝色的大坟场下。

我顺着洋流的方向不知游了多久,眼前的黑暗却丝毫未变,原本很自信的体力开始渐渐不支了起来,我划水的动作已经慢了半拍,眼皮子拼命的往下垂着,嘴里也不由得吃了好几口咸水,这时我的耳边好像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要是在海水中合一下眼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再想睁开了。

这句话好像电流般穿过我的脑子,我立马用牙齿使劲咬了下嘴唇,一股强烈的痛感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我赶紧抬起已经合了一半的眼皮,借着这股劲头加快速度游去,心里暗暗默念着。

“我不能睡觉,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要回到我的家里。”“家中还有人在等着我,妈妈,你现在还好吗,为什么你不来看我,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你可不要相信那些人,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啊。”我心中默默念着,继续奋力向前游去,天空越发阴暗了下来,最终那几颗星星也隐身不见了,海面上开始刮起凌冽的寒风,我感觉自己身下的海水开始不安分的抖动着,它们预示着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风暴很快就如期而至了,我平生头次见识到海洋的力量与残酷,大海像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一般,伸出他巨大而又强壮的手臂,掀起一波波骇人的海浪,就像一座座活动的山丘一般压了过来,要将此间的一切生物撕碎、击垮,碾成碎末,化为灰烬。

在惊涛骇浪中,人类的力量是多少的渺小与无助啊,我只能拼命的划动着四肢,试图躲开那一个个汹涌袭来的浪头,在海浪中游泳消耗的体力远比平时要多,在波涛的夹缝中我非但不能前进,就连维持自身的平衡都很难做到,几个较小的水浪迎头盖脸的打了过来,震得我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我已经气力不继了,但依旧死死苦撑着。

“我不能被打倒,我一定得活下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我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人的重托,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要是倒下了,他们怎么办。”我眼前好像浮现了韦叔的脸孔以及与他同在一个病房里的六年时光,他是如何在这座疯人岛上的监狱中救了我的,又是如何将自己的一身本事悉心传授于我,没有他我不可能长得如此高大结实,即使疯人岛上的伙食是那么的恶劣,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为我增加营养,更别提从他的言传身教中我学到了那么多人生阅历与世情规则。

他不但通过自己的智慧与毅力为我打开了一条通往外界的生路,而且在我们被熊熊大火所围困的时候,是他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为我托住那根就要倒塌下来的大梁,我还记得他最后在熊熊火焰中矗立的样子,尽管须发都被烈火烧尽,但他努力挺直着腰杆,托着即将倒塌的大门,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天神一般,这一幕我此生永记在心,他在被大火吞没之前的那句话一再的在我耳边重复着:“快走,无论前面有多艰难,永远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默默重复着这几个词,在狂风巨浪中坚持着,但风浪并未因为的坚强而稍有松懈,反而越发的狂暴无理。我已经筋疲力尽、手脚麻木,隐约觉得四肢都快要抽筋了,海浪却依旧不依不饶的肆虐着,风暴中好像传来隐隐约约的汽笛声,这声音给了我最后几分气力,我驱使着渐渐不听使唤的手脚朝那个方向游去,正好一个较高的大浪从后面冲了过来,将我整个人抬出了水面,我好像看到远处有一个长长的黑影,紧接着一个足有十层楼高的大浪立了起来,以排山倒海的姿态迎头朝我压下,我只觉得胸口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就失去了知觉。

我睁大了眼睛,透过瞄准镜观察着1300米外的景物,两座小山的夹脚之中,浩荡的长江在此拐了个弯,由于近些年来长江下游水量的不断下降,江岸边形成了一大片的湿地,齐人高的芦苇丛成了鸟类最佳的栖息地,芦苇丛半浸在水中,看似清澈的水面下可是深达十几米的淤泥滩,双足只要稍一停留,就会陷入难以自拔的淤泥之中。

我身处的地方是沼泽丛中一块小礁石,日积月累被江水冲刷下,上面堆积了很多泥沙,并长满了青草与苔藓,正好可以容纳我一个人以及一把狙击枪的重量,这是我提前半个月反复查勘选中的位置,这里即能找到最好的视野,又可以躲开安全警卫的清场,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一个礼拜前就潜伏到了这里,幸好现在是夏初时节,蚊虫还未开始滋生,否则在这湿地里风餐露宿的难度会更大。

一只小青脚鹬飞过我上方的芦苇丛,它大概是把全副伪装的我当成了湿地中的一颗水生灌木,试探了几下后落在了我的肩上,这并不奇怪,我的身上的衣服是用草绿色厚油布制成的,在衣服上面还盖了一层植物形状的伪装物,无论是从天上还是远处观察都很难被辨识出来,不过为了保持这身伪装的完整性,我这7天内不能正常进食,仅靠着每日三块高能量巧克力维持能量,喝很少的水,小便只能就地趴着解决。

我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左腿,让自己换了另一侧的腿支撑,在这一过程中我的上半身保持纹丝不动,尽管条件如此恶劣,我仍然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和专注力,在南山岛的6年时间里,我一直坚持锻炼自己的体能,之后又接受了1年多的极限能力考验,所以我才可以在各种恶劣的户外环境下生存,进而顺利的完成我的任务。

唯一不便的是身上汗液和排泄物的气味,不但自己要极力忍受这股臭味,而且还会招惹来不少水鸟,这是我最担心的一个意外因素,因为它们很有可能撞到狙击枪管上,更别提飞行路径会扰乱我的视线了,幸好我不用等待更久,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我此次任务的目标将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出现在我的瞄准镜内。

那只小青脚鹬在我肩膀上呆了一会儿,好像觉得这颗矮矮的小树上没有什么食物可寻觅,抖擞了几下子身上的羽毛就飞走了,临走前它还不忘遗下一滩湿湿的鸟粪,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头顶上,对于这种行为我并不感到意外,我的头部两边已经堆积了不少干涸的鸟粪,这是这几天内它们持续骚扰的结果,我只担心它们的排泄物会溅到我的瞄准镜上,不过这种情况目前尚未发生。

我收紧了手握着的SVD的枪把,这把苏制的德拉古诺夫半自动狙击步枪并不以精密性和精准度见长,也谈不上什么人体工学,但我却偏爱它那修长的枪身和木质的枪托,以及苏制武器特有的可靠性,最重要的是它长达1300米的射程,这个距离可以让我躲开一级警戒的防备,发挥千米之外取上将首级的奇效。

这把SVD跟着我的时间并不长,但它已经助我完成了三次刺杀行动和两次团队协作,我和它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独特的感情,它有着1225毫米长的枪身,光算枪管就有620毫米之多,并不是一件容易随身携带的武器,把这架杀人机器带进这个沼泽地花了我不少的心思,此刻那个长长的手提枪盒正放在枪身下作为支撑物,当然上面也免不了盖了一层伪装。

这把SVD枪身上装的是PSO-1瞄准镜,通过4倍放大倍率的瞄准镜片,我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条横跨长江的高速公路桥,高速路桥下面有一条岔道通往一个小小的平台,这个平台正对着这片湿地,中间隔着1000多米的江面,它已经成为国内观鸟爱好者群中一个很出名的点,一览无余的视野使其成为观察湿地鸟类活动的最佳选择,同时也为我手中的SVD提供了最好的角度。

这条连接江沪的高速公路平时车流量极大,但今天路上半个车影都看不见,很显然整段高速路已经被封闭了,只有不眠不休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水鸟的鸣叫,情报里得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但我仍保持着极大的耐心与专注,这种级别人物的出行时间偏差在3个小时之内都算正常,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对方取消这次行程,不过我上头的情报源极其可靠,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小,我已经为此等待了将近7天的时间,不会因为一个钟头的误差而放弃的。

下午四点十分左右,空荡荡的高速路上传来了车辆行驶的声音,我顿时精神一振,目标这回真的要来了。

那条岔道并不大,只能容纳两辆汽车并行,先是有三辆黑色SUV在前头开道,引着一辆丰田COASTER的中巴从高速路上开了下来,后头也是同样三辆黑色SUV,由于那个平台的面积有限,那三辆SUV停好后只能容纳丰田COASTER停靠,另外三辆SUV都被堵在了那条岔道上,可以看出这些车辆都经过专门的改装,轮胎和车身玻璃都是强化过防弹能力的。

SUV停好之后,从上面下来了一大批穿黑西装戴墨镜,身材精壮的汉子,他们的头发一律理得短短的,脸上带着警惕的神情,像一只只猎犬般扫视着四周,还有几个人拿起绿色的军用望远镜做长距离观察,这些人出现时我已经绷紧了全身神经,屏住了呼吸保持身体纹丝不动,我对自己的伪装极为自信,SVD的枪管深埋在一堆芦苇里,再加上周边的一些鸟粪做掩护,在这个距离下,对方是不可能光靠视力看破我的。

这群警卫观察完毕后,丰田COASTER的车门缓缓拉开,从车上走下一群中年男人,一个大腹便便的矮个男人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看上去颇有领导者的风范。这人大约70岁左右,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一个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方方的脸上堆着胖乎乎的肉,一副变色的无框眼镜夹在宽厚有肉的鼻子上,从瞄准镜内看到的这张脸颇为严肃,眼神中好像带着疲惫之意,不像在电视里常看到的笑嘻嘻的样子,不过我可以确定他就是我这次行动的目标人物。

目标下车后活动了下手脚,与身边的随从交谈了几句之后,从警卫手中接过一柄墨绿色的德制Zeiss双筒7倍望远镜,只见他熟练的将镜头拉开,正正的对准湿地这边看了过来,我在此地苦等了这么久,就为了此人的出现,这不正是最好的时机么?我开始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为均匀,原本绷紧的肌肉渐渐松弛了下来,整个人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SVD的瞄准镜已经把目标的头部套入框中,目标的身高在170左右,镜内的快速距离换算表上的刻度切齐在数字“10”上,由此可以测出两者之间的距离为1000米,在这个距离上所产生的弹道偏差是很大的,所幸的是这一刻江面较为平均,并没有太大的江风,从身边芦苇叶子微微摆动的声音,以及目标头发稍有几丝飘动开看,当前的风速应该在3.3米/秒左右,SVD用的是7.62毫米R凸缘弹(弹口初速为850 m/s),在这个距离和风速下会产生35厘米的偏移。

我迅速的计算好修正角度,将狙击枪调整到目标头部右方偏上的位置,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卸下了两段式的保险机,下一步只要扣动手中的扳机,SVD的撞针击槌就会将枪膛中的这枚铜质钢芯空尖艇尾弹射出去,在子弹飞行到一半的距离的时候,由于速度的下降以及风速的影响,这颗铜质杀手会下沉并向左偏移,最终按照我计算好的路线射入目标额心和右眼之间的位置,子弹产生的能量可以将目标的颅骨贯穿,并向前喷射出一股绚烂的血花,那将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我收回心神,屏住呼吸,身外的世界仿佛瞬间凝固了下来,一切都回归原始的寂静,只听得见自己若有若无的心跳声,我轻轻的合上眼睛,扣下扳机。

子弹划过空气的呼啸声之后,我睁开了双眼,瞄准镜里的目标已经倒在了地上,那些黑衣警卫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围了上来,他们个个拔枪作势,四处张望,却为时已晚,他们如遇大敌一般相互打着战术手势,像一堆没头蚂蚁般乱转,完全不知袭击从何处而来,更不知这边我已经开始着手撤退了。

对于一名狙击手来说,没有什么比完成任务并安全撤离更重要了,在确定好这个狙击点位后,我已经做好周全的撤退准备,趁着目标方乱成一团粥的时间内,我卸下身上的伪装物以及那套防水野战服,把狙击枪和枪盒绑在了一起,捆成一团长长的条状物,然后用力朝一个水深的地方扔去,狙击枪带着枪盒的重量,马上沉入软软的淤泥中,没多久便消失不见踪影了。

此时我身上空荡荡的,只穿着一套黑色的鲨鱼皮式连体泳衣,我向着水面轻轻一躺,利用双脚一蹬的反力,像一条光滑的泥鳅般在水面上游着动,头顶上盘旋觅食的水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在抗议我这个扰乱它们生活的不速之客,我飞快穿梭在芦苇丛中,10分钟后便游出了这片湿地,此时江岸那边已经传来了警笛和救护车的鸣叫声。

上岸后,我从一块隐蔽的石头后找出一套丛林迷彩服和一双运动鞋,迅速脱掉身上的泳衣,换好衣服鞋子后,我把泳衣折迭成一团塞在口袋里,然后转身飞快的向旁边山里跑去。

这一带没有什么大山,但却丘陵密布,离湿地最近的公路也在10公里外,我找到此地的时候便是翻山越岭过来的,此刻依旧按着熟悉的路线返回,山丘上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野草成为我最佳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