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贴着边缘把这个底座给取了出来,露出下面3寸深的一个暗槽。这个暗槽的容积可比上面一层大多了,里面摆着的物件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我并没有仔细查看每一件设备,而是先拿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然后匆匆忙忙将夹层给放好,把其余的东西都放回原位再合上箱盖。这期间有一件小玩意掉落在了地毯上,但我当时并没有发觉。
我解开塑料袋,将里面装着的零件统统倒在箱盖上,手指轻抚在这些黑色零件上,好像有一股暖流从指尖传至身上,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指尖跳跃着,似乎每一个零件都像是活过来一般,正热情友好的与我交谈对话着。
我的老伙计们,久违了。
闭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探去,随手拿起几个构件就组装了起来。我的手指像是在弹钢琴般游动在这些黑色零件上,枪栓、撞针、滑套,顺手拈来,毫不费力;抽壳、卡榫、击锤,见缝插针,游刃有余;装上复进簧、拉松套筒、插入弹匣、关上保险,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之后,一把结构完整的手枪已经出现在我手中,而我心中默念的秒数刚刚抵达“8”这个字。
我睁开眼,心满意足的看着手中这把Glock18,原厂地是奥地利,枪长186毫米,空枪总重达620克,使用9*19毫米的帕拉贝鲁姆弹,滑套上的射击选择钮可以转换成全自动模式,在100米的范围内它就像一只可以喷火的眼镜蛇,不动声色间张口突袭致人于死地。最令我满意的是,它的弹匣可以容纳22发子弹,曾经几次所执行的任务功败垂成之际,我正是依靠着这充沛的弹量,在枪林弹雨中与各式敌人周旋,并最终扭转了局面。
我轻抚着光滑的金属枪身,握把上花纹已经被我摩挲得有些平了,扳机外圈上有一个明显的缺口,那是某次任务中连人带枪跳到一艘行进中的货船时磕到的,但这些丝毫不影响这把Glock18的火力与精准度,只要它一躺入我的手心,枪口所瞄准的对象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端起了Glock18,感觉自己与它之间的那种独特的默契又恢复了过来,好像有一股莫名的能量正从这对机械中传导至我的血管中。我转了一圈,摆了几个标准的设计姿势,最终瞄准照门对着衣帽间门口时,准星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白莉媛身上只穿着条轻薄的睡裙,隐约可见衣料内曼妙的身段,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光溜溜的踩在地毯上,有些蓬松的酒红色大波浪长卷发披散在腰间,那张有些忧郁的素净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见到她,我心下一惊,慌忙收手将Glock18藏在了身后。但此刻为时已晚,白莉媛一脸震惊的缓缓向我走来,她往日里丰润的红唇有有些苍白,语调特别慢的一字一句问道:“石头,你刚才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我……这个……”
我像是一个被抓了个现行的小贼一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白莉媛把我放在身后的手拉了出来,她手臂上的力气并不大,但我并不敢抗拒她。
当她看清了我手中的那只黑色毒蛇后,惊叫了一声,双手按在胸前,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那两道秀丽的黛眉又蹙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与不安。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为了保护你。”
我上前一步,白莉媛却反而后退一步。
“保护我……可是,你这个东西是用来杀人的吖。”
她两只细长的白胳膊捧在胸前,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难道,你要去找……”
“你没看到他昨天是怎么威胁的吗?我不能让他伤害到你的。”
我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语气,一想起吕江我就难遏心头的怒火。
“可是,不行的,你不能这样做。”
白莉媛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双手紧紧相握,做出一个祈求的姿势。
“石头,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冲动吖,你要是成了杀人凶手,以后让我怎么活吖。”
白莉媛满脸悲哀的神情。
“你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的,我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我双眉一竖,白莉媛语气里还是把我当孩子看待,这段时间内她已经渐渐改变了这种母亲的腔调,但是事到危急之时她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那也不行吖,你如果犯了罪,就算不用东躲西藏流浪他方,我们以后也都要在担惊受怕中过日子,你有没有替我考虑过。”
白莉媛双手按在胸前很激动地说着,睡裙下那丰满肥硕的双丸虽然有文胸束缚,但依然很夸张的上下起伏着。
“我怎么没有替你考虑,吕江他对你贼心不死,他这种人睚眦必报,早晚都会向我们下手的。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决不允许。”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石头,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们不能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吗?非得自己去冒这个险,值得吗?”
也许是我话语里表示出强烈的保护欲,白莉媛脸上浮现出颇为感动的神态,但她还是有些谨慎的问道。
“什么办法?吕江这十几年做尽坏事,有谁能奈何得了他,有谁能制裁他。没有,根本没有。”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
“人做事、天在看。吕江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终会有人来收拾他的。”
白莉媛这番话颇为幼稚,所谓的天道只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丛林社会的法则。
“呵呵,这些话只是用来愚民的。这世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从来没有什么天,也从来没有什么正义,只有强权才是公道。”
我不屑的摇了摇头,心中想起自己的父亲,从来与世无争对人坦诚的他,却怎知自己生故后妻儿会遭人暗害凌辱,可见这世界是没有什么公道可言的,一切不公都只能用我手中的武器来裁决。
“我不管你什么天什么道,反正我不要你走这条道路。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你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叫我怎么办。”
白莉媛一把扑倒在我脚下,双手紧紧抱住我的小腿,声泪俱下的哭了起来,透过她身上单薄的衣料我可以感觉到那两颗丰硕的乳房正磨蹭着我的小腿,但我此刻心中却毫无绮念。
“石头,听我一次好吗?就这么一次,其他地方我都听你的,好吗?”
白莉媛抬起脸蛋看着我,她的美目内闪烁着晶莹的泪珠,两道泪线从白玉般的脸颊流下,梨花带雨却又楚楚可怜,饶是我心硬如石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好啦,我们先不说这个。你起来吧,地上会着凉的。”
此情此景下,我只能暂时向她妥协了,以免刺激到她已经十分脆弱的神经。这个女人养育了我,并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了我,纵使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无法狠下心来对她。
“不要,你先答应我,别做过激的事情再说。”
白莉媛咬着下唇,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
我只好无奈的点点头答应她了,看到我改变主意后,白莉媛总算停住了哭泣,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没想到刚一动弹却又“哎呦”一声,重新坐回地毯上了。
“怎么了?”
我担心的问道。
“没……没事。”
白莉媛朝我摆摆手,一只纤手护在小腹处,蹙眉道:“可能是刚才哭得过了,有些岔气。”
看我想要伸手帮忙,她又摇摇头道:“让我坐一会就好,不用担心。”
我只好点点头,满脸关切的蹲在她身边,伸手放在她小腹上轻轻的揉着。虽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透过衣料感觉她小腹上那滑腻富有弹性的嫩肉随着我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久违了的肌肤相亲的感觉让我心下也不由得一荡。
不知道是我手掌的温度起到了作用,还是身上颇为隐私的部位被我触摸着,白莉媛原本苍白的玉脸渐渐浮起两片红云,口中呼出的芬芳气息也粗重了许多。
她虽然轻咬着下唇,但却没有出言让我停手。
就这样过了一忽儿,白莉媛轻声道:“好啦,你别摸了,我要起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那只恋恋不舍的手,正要伸手扶她起来时,她忽然按住了我的手。
白莉媛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疑惑的问道:“咦,这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她芊芊玉手中挟着一个金色水滴状的椭圆形挂饰。
这个挂饰有我两个拇指大小,原本外表的镀金已经褪色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青铜质地外壳,显然是有一定年月之物,挂饰的下方还有一条红色的流苏坠子。
白莉媛带着几分好奇的伸手推开这个挂饰,里面是一个造型颇为精致的怀表,不过怀表指针早已停住不动了。表盖的内里的玻璃之后嵌着一张小照片,照片是黑白色的老照片,里面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像,从女子的服饰和姿态来看,至少也是上个世纪60年代的产物了。
照片中的女子年方二十,两条乌黑的辫子挂在胸前,脸上满溢着青春的气息,她五官带着江南女子的清秀,虽然算不上是个美女,但是目光恬静柔和、充满憧憬,看上去就像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她是谁?”
白莉媛轻抚着怀表内的照片疑问道。
我凑过身去,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怀表与照片,心潮起伏,好像又回到了7、8年前在南山岛上那段日子。
在我心中,韦叔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个身体残废的大汉有着铮铮铁骨,任何人受了他那样的伤都很难活下来,但他却依旧努力与命运抗争着,我从未见过他表现出软弱与悲伤的情绪。
他不仅在那种可怖的环境之下保护了我,而且把他那一身的知识与本事悉心传授给我,但我却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故事。唯一例外的是,偶尔到了梅雨季节,岛上病人都被取消了室外的放风活动,这个时候韦叔会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借着窗外的一丝片光,仔细把看着手中那个挂饰。
我曾经有好奇的问过,他手中那个挂饰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他不厌其烦的看上一两个钟头,他却没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他这个怪癖,只是每次看完之后,他脸上会呈现出一种落寞的表情,之后几天内他狂躁的性子会缓和不少。
那个挂饰他不知如何带入这个岛上的,因为上岛前我们都会被取走身上的所有私人物品,除了随身衣物与监狱式的房间外人人都一无所有。但韦叔却把这个挂饰保护得很好,他用几根从病服上拆下的麻线编成绳子,把挂饰挂在自己的胸前。他将其如珍宝般保护着,除了我根本没有人发觉他这个秘密,当然其他人也不敢轻易触碰他的物品,因为他的暴力手段与凶悍性子在岛上已经人尽皆知,就算戒护人员也对其如怪物般避而远之。
待到韦叔再次开口提到这个挂饰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逃离那场大火的路上,当他把挂饰交到我手中时,半个身子已经挂在了那根着火的大梁下,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对我吼了一声:“帮我找到他……”
然后,他突然停住了,后一句话的声音却变得微弱起来。
“对不起……”
我至今还记得他说出那三个字时的表情,像是一个行将木就的将军在忏悔往日的杀戮一般,那一瞬间他突然露出前所未见的衰老神态。
而当我逃出生天之后,才明白他所说的那个“他”,其实是“她”,但此时已经无人跟我解释这个挂饰所蕴含的秘密,以及画中的这个“她”是谁。
只不过我依旧清晰记得韦叔看着挂饰的眼神,以及他把挂饰交到我手中所说的那句话。之后的几年内,我每次在执行任务之余,除了想要找回妈妈这件心中的大事之外,都会试图去解开这个挂饰里的秘密。我想要找到画中的女人,不为其他,只为了报答韦叔对我的恩情。
我简略的讲述了下在南山岛上的经历,以及韦叔是如何保护与关照我的,并告诉白莉媛自己在逃离精神病院后的经历,但我并没有告诉她组织的存在,为了保护她,我只是告诉她自己曾经为了生存,在南方当过一段时间的打手与保镖,并且为某个帮派的老大服务过。
我这一段回忆让白莉媛听得心惊胆战,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不放,好像我所说的那些出生入死的画面就在眼前般,尤其是我谈及在南山岛内的生活条件之艰苦,环境之恶劣,更是让她心痛不已,她连连自责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
我见她面如死灰般悔恨莫及的样子,也不愿继续刺激她,将其搂入怀中柔声道:“别这样说,你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怎么斗得过那些手段通天的恶人呢。”
“可是,这一切当真是吕江设计好的吗?他存心积虑做这些事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