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不由也叹起气来。
“承林兄弟的吉言了,只是如今这荣国中,怕是人人自危,我不求兰哥儿有什么出息,只求他将来安生,读书识礼便可。”
李纨此言亦是话中有话,或许是无心之失,隐隐就有几分埋怨宝玉的意味,这可不是平素李纨会说的言语。
想来若非心中有怨,以李纨性子,定说不出这等胡言,如此复又可证这李纨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怕还是贾兰高中,光宗耀祖的念想。
窥破此中破绽,夏白睥睨那小小贾兰一眼,道:“故而,小弟今日冒昧前来,正是想要同珠大嫂子商量个兰哥儿的前途。”
“这……”李纨颇感讶异,这特务提督抬举个前途,自然是平步青云的,只是李纨却不愿贾兰掺合到那些腌臜事里,只愿有个清白身去考取功名。
可是,这到底是特务提督当面,李纨这等人,如何肯否了人家的好意、得罪了人家呢?
一时间,李纨想不到什么言辞好推脱的,便只得道:“林兄弟能这样想着兰哥儿,我们母子真真是感激不尽……兰哥儿,还不快谢过你叔父?”
兰哥儿当即要下拜,却给夏白扶住。
“慢来,兰哥儿且去坐着,听我说来。当今啊,科举取士,求取功名固然是考的自己本事,但上了金殿排那位次,却不免还是要看一看人品相貌的,若有个好名声,便是皇上也不好轻易为难。因此,我便想着叫兰哥儿先养一养名望,攒下个好名声来,将来不论何处去施为,总都能有些裨益的。”
李纨想来,倒确系是这样一个理,乃问道:“却不知林兄弟打算让兰哥儿如何养望?”
“便从他那宝二叔这儿养起来。”
夏白出言,却好是吓了李纨一吓,“珠大嫂子你想,如今谁不知晓宝玉恶了皇帝,但正是如此,兰哥儿去探望宝玉,一则合乎孝悌之道,二则以示无谄媚之心,是人人都要敬服的。兰哥儿只要做好此事,我自去为兰哥儿奔走,便是皇帝面前,也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定到时候皇帝见兰哥儿至孝,能再青眼贾家一番。”
若依李纨性子,此时断不会令贾兰去同宝玉来往,指不定还要来些“莫同你宝二叔去顽,莫学你宝二叔那般出息”之类的言语。
然见夏白所言是个正理,亦非诡诈小道,再兼虑及夏白这特务提督的颜面,李纨不由心动,有心让贾兰去为此事,却又终究性子如此,不免小心谨慎些。
“林兄弟建言自是极好的,只是宝玉不日就要走,兰哥儿又当如何……”
李纨一言未完,夏白已抢道:“珠大嫂子所虑,弟也省得,但这等事体,最是讲求个时机。时机过了,便是做来也无甚关乎紧要了。而今日却正是最紧要的时刻,宝玉方回来,遭了那样的罪过,心里头只怕最是彷徨难安,贾兰这做侄儿的这时候能去,不论谁都要赞个好的。珠大嫂子要是不放心,担忧有个天黑路途不便的,便让你我陪着兰哥儿前去,可好?”
夏白这般说了,李纨心里头思虑再三,纵有些许疑虑,这时候都不好说出来,总得顾虑一二这特务提督颜面的。
因此,便点了头,着素云碧月提了灯,携着贾兰一道前去。
来在宝玉那小院前,只见黑灯瞎火,又无个人出来应门,李纨心下不知怎的,一时只觉得惨然,想着宝玉院中往日热闹景象,而今却是这般“门前冷落车马稀”,大感此番来的确系必要,不由对夏白为人故目相看,以为夏白是个热心肠呢。
既不见人来应门,夏白便自推开了院门,跨步入了小院,指着贾兰道:“兰哥儿,方才我也与你交代清楚了,你是个晓事的,你自去,我和你母亲却是不好陪你进去,否则倒叫人看轻了你。”
贾兰虽年幼,然李纨素来严教,调教得好,是下小大人似的颔首,往宝玉屋中去了,而夏白伴着李纨,就在院门前等候。
这宝玉的小院,贾兰亦来过几次,往日来的时候,无不是热闹非凡,单那来往的丫头,便已填满了这院子。
再看如今,这院子里堪称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贾兰虽小,却是读过书的,见状不由得一叹,上前来,叩响了门扉。
只是,贾兰叩门之后,好一会子都不见来人开门,反倒是房中,颇听得一阵骚动,好一晌才闻见宝玉稍显狼狈的声音。
“是哪个呀?”
“宝二叔,侄儿挂心宝二叔,带了母亲备的糕点,来看看二叔。”
贾兰等待了一会子,总算见宝玉来开了门。
这房门一开,贾兰登时就闻见屋内一股怪异气息,犹如鱼腥臭味,再看他这宝二叔,面色潮红,倒不似萎靡之态,又是衣衫凌乱,许是才从床上起来,故而迟了这么些许来开门。
贾兰到底年幼,辨认不得如此行状,只是心下以为是自己打搅了二叔休息,反而有些愧疚,故而只是恭谨作揖来拜。
“问二叔安,今日祖母席上见二叔神色靡顿,心中挂怀,特来看望。”说着,将装有糕点的提笼举起,又望了望屋内。
反观宝玉,此刻甚是慌乱,往日他在内院厮混,素来少有今日贾兰这般的正经礼节,眼见得贾兰如此煞有介事,宝玉心下本就慌张,再看到贾兰探首看向屋内,又是脸色一白,仗着身高挡在贾兰,顺手接过来贾兰手中提笼。
“兰哥儿有心了,可要进来坐坐?”
宝玉本是客气而已,可接提笼之时,却恰巧触碰到了贾兰小手,只觉得这童子的肌肤,端的是嫩滑无比,往日自己那些个丫头,到底是要干活的,纵然是女孩子,手也比不得贾兰这样细腻,难免糙些。
因而不由得心猿意马,鬼使神差,逆转心意,请贾兰进屋来坐。
又回身,合上了门扉。
贾兰亦是不疑有他,客气谢过,转进屋内,只见床铺上果然凌乱不堪,被褥胡乱摊着,一角下隐隐露着一本书。
见此,贾兰自然以为是宝二叔经逢此难,痛改前非,从此发愤图强,方才乃是在秉烛夜读,便道:“原来二叔是在读书,是侄儿打搅了,二叔饶过,只是不知二叔读的是什么书?”
宝玉当即红了脸孔,支支吾吾的不肯言语,贾兰不解,李纨教他读书,他自以为读书便是好的,因而一时好奇,上前去抽出了盖在被褥下头的那本书册来。
只见那书上当面便是一幅图画,画中一对男女,具无衣衫,男子胯下那器物贾兰尚且识得,而女子腰下孔窍却是前所未见,大是惊奇,求知所欲,扭头就去看宝二叔。
却不料宝玉亦是满面通红,面目狰狞,见自己私密事给兰哥儿窥破,心中羞恼之余,又遭邪火攻心,竟抓住了贾兰,撕扯其他的衣裳来。
原来,晚间席上,宝玉吃了夏白敬的那杯酒,不知不觉间竟给夏白偷偷下了咒,回到房中,咒力上来,令得宝玉邪火大炽,偏偏屋中一个丫头都没有,恰房中遗落一本未曾见过的书籍,无师自通偷看禁书自渎排解。
可偏偏这一肚子的邪火,怎么摸来都泄不下去,这时恰恰贾兰来了,宝玉邪火烧身精虫上脑,只觉着这亲侄儿似乎如往日身边莺莺燕燕一般可人,此刻竟不顾那许多,撕开贾兰衣衫,便褪了自己裤子。
再说另一头,夏白伴李纨等候在外,素云碧月打着灯笼立在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