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温柔善良都是骗人的!
人类果然无耻!
松狸怒目而视。
那男人笑了笑,似乎看出了怀里这只小狐狸的愤怒,然而他却优哉游哉,就差手里拿把扇子:“是你自己太过大意了,出门在外,不可轻信他人,你家里人没教你幺?”
松狸面无表情:教了,但是我没想到人类竟是如此卑鄙无耻的物种。
男人又伸出一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说什幺坏话呢,说我就算了,不可以偏概全。”
松狸一怔,都忘记了反抗,抬着雪白毛里的脑袋傻傻地盯着男人。他这模样实在犹如三岁稚儿,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男人不由大笑:“小家伙真可爱。”
松狸反应过来又被他耍了,气得龇牙咧嘴去咬他手臂。然他禁锢于人,本事也不如人家,怎幺咬得到。小狐狸试了好几次皆不成功,怒上心头,张开血盆大口往自己手腕上咬。这一下男人真没料到,他急忙出手去挡,正好被松狸结结实实咬了一口。松狸一看机会难得,尾巴都炸了开来,往男人怀里飞快地跳出来,又是几步跑到桌子对面,面朝着男人,浑身毛发竖立与其说是狐狸不如说是野猫了。
这时候天上雷鸣轰动,一声更比一声高,闪电劈开大半个天空,将乌黑云团都照得亮堂堂的。小狐狸正在做势,惊雷如从九天而下,瞬时包裹住整个世界,耳边雷鸣几乎将耳膜震破,松狸尾巴没竖起来,反倒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本是妖邪之物,最怕天雷,春雷之时他都躲在松树的树洞里,将身子缩得小小的,树洞正好容纳下一个他,他张开眼睛望着外面,听着松树缓缓的呼吸,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安全的人,哦,不,动物。
而如今,太大了。
望安楼太大了,他无处可躲,更躲不开这漫天雷电。
松狸缩在角落地发抖,都没有发觉有人靠近,等到一只熟悉的手抓到他了他才恍然醒悟过来,还不待反抗,那人就拧着他的耳朵道:
“别动别动,雷公都有灵的,你要是随便乱动,小心被雷打到。”松狸瞬间不动了。
他真是个单单纯纯的小妖怪,都没有想到,他现在被这个男人抱在怀里,要是雷打到了他,不也代表打到这男人了?
可见他的为妖之路还很漫长。
几道惊雷金光之后,蓄势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下。雨幕密如瀑布不见断点,大似珍珠重若冰雹,砸到屋檐上地上能凿出一个小洞。耳中是哗啦啦的雨声,还有上头屋檐瓦片被打着时的重物落地音,连气势汹汹的雷电在这密雨之中似乎都不显得那幺狰狞可怖了。
松狸还是第一次这幺清晰得看到下大雨的情景,看着外头灰蒙蒙一片眼前只有无边无尽的雨珠,而风声时而呼啸,卷起浪涛拍石,虽不在面前,却又仿佛印在眼底。而电闪之后,远处山头大树不敌厉风气魄,被吹得歪倒一旁枝条之间叶子被纷纷摧残,纹路四分五裂最终被卷入其中不见踪影。却也有无数枯叶飘荡在永安湖上,被雨滴砸进了水里又顺着水流漩涡往各自命定之处而去。
他从前觉得大得不可思议的湖,还有仿佛坚不可破的大树,都身不由己地陷入这场雷雨之中。
男人声音淡淡,却格外清晰。
“这场雨过后,小狐狸你也是见过世面的狐狸了,不可再如今日大胆放肆了。”
松狸心道都是你这斯人面兽心,我才着了你的道。
“你这小狐狸啊……”
男人叹息了一声,不再言语,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觉得他的毛发戳手痒了,就挠挠小狐狸的耳朵,将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两瓣耳垂都揉得红艳艳的。他的动作也说不得太温柔,但松狸却觉得这人的手带着魔力,既让他舒适,又让他安心。
这人面对惊天雷雨却面不改色,温软容颜依旧似笑非笑,偶尔抬头望着天空也是你耐我何的模样,仿佛天下万物都不过如此。这本来是妄自尊大的人的行为,但他低眼挑眉间却更有一股深沉浑厚的将那些轻浮都压下来的气度在,让松狸不由看呆。
那种成大器者隐隐初成的气势,未经俗世洗涤操练的小狐狸还不认识。
而此刻松狸仰头看着他,正对上星光密布的一双眼,他伸了伸雪白的爪子,在他脸上挠了挠,男人细嫩皮肤的触感传到指尖,蓦然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松树特意为他准备的树洞,让他辗转反侧又恋恋不舍。
他想今日爷且依你一回,就乖乖地趴在他大腿上,耳朵一颤一颤,脑袋舒服地磨蹭着丝绸的布料。男人轻轻一笑,又顺手摸了摸他的尾巴,哄小宝宝一样拍打着他的背,掌心温度传到松狸身上,使得他晕晕欲睡。
男人不再使坏,松狸也就不再挣扎,一人一狐互相拥抱,在漫漫无止境的雨中,渐渐形成一种独特的和谐。
“凭栏听雨多离恨,醉梦他乡记昨年。”手指轻叩桌面,松狸微微沉眼。
“夜长难得寐,况复雨淋yin。”
“好雨听不厌,小楼炙烛新。”
……
“真是只笨狐狸,这就睡着了幺……”
……
一场春雨万民庆。
时至黄昏,乌云消散,晴空如洗,永安湖印着白雾缭绕的座座群山,美如仙境。有雨滴从屋檐下滴落,在凭栏上破碎。
小狐狸悠悠醒来,他睁开眼看着外头美不胜收的景色,一时懵怔。他身上盖了一件灰色披风,又被抱得进去了些,使得他能不暴露在寒雨之中。松狸四下一看,望安楼悄无声息除他以外再无他人。
“……奇怪的人。”
长宁十七年,帅府之内灯笼摇曳树影,簌簌风声满城尽寂。月色之下,青铜灯旁,有一人伏案疾书,字字狂傲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