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禾丰想要避开,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小房间。潮霉的味道越发重起来,甚至馊臊的刺鼻。无论他转向那个方向,最后都似乎只能看见蜷曲在床上的爱德华。断水断粮的人挨不过一个星期,甚至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最后的衰弱疲惫。
画面在邵禾丰眼前加速,像是迅速风化的一部老电影般。周围的颜色都褪去了,终究没办法扯断的镣铐彻底害死了男孩儿,他在床上绝望得蜷曲成一团,本就干瘦的躯体变得僵硬,蒙上一层灰雾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直直的看向邵禾丰的方向。
血肉开始腐败,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剥离了白骨。
一个星期之后,警察才来——妈妈她就在客厅里上吊了,尸检的时候发现她的喉咙里卡着一把钥匙。爱德华不知什幺时候出现在邵禾丰手边,他正欣赏一般的淡然瞧着自己的尸体骨肉分离,逐渐成为烂肉的绛紫色。他手上捏着写满着疑惑的笔记,那上面一遍遍得在生命的最后质问母亲的消失。——那条铁链的钥匙。
执念令他留在了这里,终于在脱离出躯壳后挣脱了铁镣的束缚,见到了客厅里母亲已经变形的尸体。他就像是见不得光的一捧脏土,堆砌在潮臭的角落动弹不得的看着。原来那个女人到最后已经完全失了心智,没有想过要留下自己生下的骨肉一条性命。
……一阵消极又怨愤的黑雾就像是正准备把邵禾丰整个吞吃下去一样,爱德华牵住了邵禾丰的手,爸爸妈妈甚至没有和我一样留在这里。爱德华轻声说着,眼睛里黑乌乌的透不进半丝光。邵禾丰脑子里头开始回顾一些古旧的记忆,大多数都不怎美好而又消极不堪的,再好好看看我的模样吧——这是最后了。这个在最后活生生被饿死的男孩平静轻声的说着,他的身体腐败的差不多了,沉重的镣铐撕扯下半块皮肉,从分离的骨节之间坠地。
屋子的破败经历的年年岁岁都成了眨眼间的一梭子,壁纸从墙面上脱落,一些犄角旮旯里催生出潮湿的青苔印。墙面上的水泥开始龟裂露出里面垒砌的砖土,最后房梁跟着垮塌,越来越多的风尘从开着的窗门里吹进来,在时间摧残下颓败得像是苟延残喘的老妪,万般凄凉。
爱德华干瘦的尸体被带走后似乎这破败的房子就成了他灵魂憩息的坟墓,十几年来屡屡有少不经事的年轻人跑来冒险留念,破壁残垣下埋着的是被肆意涂鸦的痕迹,任是谁都无法忍受自己的家或是坟墓被这样糟蹋,爱德华的执念与怨怼越发根深蒂固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