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擡起眼,只道黄守陵又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不料竟生得文质彬彬,好一个后生的酋长,心里不免有些吃惊。
只是吃惊归吃惊,念及此时自己的身份,不敢得罪了这个大峒主,便顺了身后那两个峒丁的意思,要跪下去行礼。
“慢着!”黄守陵忽然喊道,“不必跪了!”
“呀?”穆桂英吃了一惊,刚刚要弯曲下去的膝盖,又停在了半空之中。
黄守陵从酋长的宝座上起身,走到穆桂英的身前,绕着她走了一圈,前前后后地又是一番打量。
穆桂英一丝不挂地让这个陌生男人打量,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扭动着身子,时时躲避着他朝自己身上射来的目光。
“好一个高大的女人,”黄守陵道,“想必定然是北方的女子无疑了?”站在穆桂英面前,他竟矮上了几寸,需微微仰视,方能瞧得清她的面目。
当黄守陵的目光扫到穆桂英的脸上时,却发现她的眸子深处,竟藏有一道精光,无上尊贵,却又无可亵渎,不由地身上微微泛起了一阵寒意。
穆桂英见瞒不住黄守陵,只好点头。
“你究竟是什么人?”黄守陵又问。
穆桂英犹豫了一下,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她早已听说过,黄峒酋长黄守陵与侬智高是八拜之交的兄弟,两人互为攻守同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敌不是友。
既然敌人还没识破她的身份,若是轻易告诉他,自己正是大宋元帅穆桂英,想必又要惹来一场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开口道:“小女乃是……乃是宋军校尉,前者金城驿大战,让僮军所掳,才落得如此境地!”
听了这话,旁边的峒将和峒丁一起俱是笑了起来,纷纷道:“想必这宋军已是无人可用,不仅让一个女人当元帅,想不到底下里,还是那么多女人当军官的!”
黄守陵没有理睬族人的议论,又问道:“那你又为何会在山下的那个小村庄里出现?”
穆桂英继续撒谎道:“宋军与僮兵战于归仁铺,邕州城内大乱,小女趁乱逃脱,不料在村里被敌人将军追上……多亏了二峒主相救,要不然……要不然让他们捉回去,又不知该如何凌虐于我!”
“你撒谎!”黄守钦忽然站起身,指着穆桂英道,“若你不过是区区校尉,为何会是侬平亲自追赶于你?想来,你定是有个不凡的身份!大哥,休要听她胡言乱语,不如一刀将她杀了,以绝后患!”
穆桂英一听黄守钦要杀自己,急忙跪倒在地,哀求道:“二位峒主,求你们饶过小女一命……”面对着两个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男人,四十来岁的穆桂英,一直小女小女的自称,连她自己都已觉得叫不下口,顿时语塞起来。
“胡闹!”黄守陵忽然提高了嗓音,对黄守钦道,“若是让石先生知道,我们杀了宋军的人,想必他又要痛心疾首了!”黄守陵似乎对自己口中的石先生很是尊敬。
黄守钦这才道:“这婆娘自称是宋军的人,想必石先生定是认得。不如等他回寨,再作打算?”
黄守陵点点头,吩咐峒丁将穆桂英身上的绳索去了,先是让她下去沐浴净身,又让她换上了一身僮人的服饰。
穆桂英这才松了口气,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身份又没能让敌人识破。
如此一来,她便能在这世外桃源般的黄峒里,安心静养几日了。
到了今天这种时候,她已经没想过要逃。
一则,已是身心俱疲,没了那个心力;二则,即便是逃出去,更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如身在虎穴之中,暂时立命,再见机行事。
穆桂英洗漱毕,又来见黄守陵。
此时,她满脸的尘垢已是洗净,一身僮服也将她满身的伤痕和羞耻私处都遮掩了起来,更是出落得威武健壮,亭亭玉立,女中豪杰的本色,尽显无疑。
举手投足之间,成熟女人的韵味,远播十里。
黄守陵一见,穆桂英虽已是四十多的年纪,却依然貌美如花,不由地目光直愣愣地瞧着不放。
直到穆桂英盈盈下拜,这才回过神来,吩咐左右,备下酒席,款待宋军女将。
黄昏时分,整个迁隆寨的僮人,已是济济一堂,连前头演武场上,都摆满了酒席,附近寨里的乡民,只要有工夫,都能来饮上一杯。
如此盛大热闹的场景,穆桂英似乎已是前生之事。
恍恍惚惚间,她感觉自己自从落入敌人手中以来,几乎没有好好的进过一顿食。
每日俱是精液灌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直到今日还没有被饿死。
虽然被精液灌得咽喉发腻,可是当甜美的米酒再次滑入喉咙里时,很快就冲淡了那腻味,让她尽兴。
既然是峒主的贵客,那些峒丁和峒将们自然不敢怠慢,频频朝着穆桂英劝酒。
穆桂英更是来者不拒,一一举杯豪饮。
这一夜,她已是心花怒放,感觉自己柳暗花明,苦尽甘来,终于逃脱了侬智高的魔掌。
广南的米酒,入口香甜,这酒性却丝毫不亚于烈酒。
穆桂英纵使酒量不错,连续几杯酒下肚,已是头重脚轻。
再加上这几日已让敌人折磨得身虚体弱,更是让酒性有了可趁之机。
不一会儿,已是两颊绯红,醉意阑珊。
黄守陵一见穆桂英面如桃花,更是满心欢喜,借着酒性,问道:“不知这位大嫂,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