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峒的人马彻底溃败,范夫人的宋军,也败得一塌糊涂,但穆桂英和黄守陵所率的僮兵,也没能好上多少,虽然惨胜,却也折损许多。
整个阵地之上,奔逃的,追赶的,交战的,求饶的,乱成了一团,也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黄守陵杀到穆桂英的身边,道:“元帅,既已取胜,不如收兵回山,稍作休整!”
穆桂英摇头道:“一鼓作气,拔了侬军大寨,方可消了后顾之忧!”话说的虽然有理,可此时,她心中所念的,已不是胜负。
侬智高兄弟已败北,可是杨排风、杨金花还在敌营之中,无论如何,穆桂英都要趁着这次机会,将她们解救出来。
虽然没法确定,她们两个人在不在侬军大营里,可是不试上一试,又怎么能知晓?
至少,要是能擒住侬智高,也能逼得阿侬把金花和排风当做人质拿出来交换。
黄守陵把目光投向远处的侬军大寨,心中也免不了忧虑。
没错,若是不趁机拔了敌寨,等到侬智高喘过一口气来,到时黄峒又怎能抵挡?
想到这里,便道:“全凭元帅吩咐!”
穆桂英道:“峒主,烦请你率二千人马,袭击侬军左侧的营寨,二峒主再率两千,袭击侬军右侧的营寨。本帅与石鉴自率人马三千,从中寨猛攻!”
号令一下,黄峒上下,一律依令行事。
这一次,穆桂英显然有些高估了侬智高。
侬军乱糟糟地退回到大营里后,侬智光已是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守着大寨抵抗。
侬智高见自己仰仗的弟弟已是没了斗志,便长叹一声,料想黄峒已非他所有,一时半刻,又无法报仇雪恨,只好又下了一道圣命,从罗阳山口撤军。
谁知撤军的号令一下,底下的将领士兵,又乱了起来。
几日之内,接连经过归仁铺、罗阳山两场大败,军心涣散,还没等侬智高收拾好行装,士兵已经放起一把大火来,点燃了整个寨子,焚营自遁。
寨子一烧,侬智高更加心慌意乱,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再收拾东西了,和弟弟一起,上了战马,没命似的朝着横山寨方向逃了出去。
好在侬军有范夫人张全加入,这才挡住了从左右两翼猛攻的黄守陵、黄守钦兄弟,替侬智高的溃败争取了一些工夫。
侬智高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路之上,风声鹤唳,埋头跑出百余里地,回头一看,身边的士兵,只剩下不到百人。
细细地清点了一下,好在儿子侬继封和三弟侬智光依然跟在自己的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是自己跑得太急了,把那一堆乱兵全都甩在了身后,但此时保命要紧,只能到了安全之所,再慢慢地收聚败军,以图东山再起。
连日的鞍马劳顿,把侬继封折磨得叫苦不迭。
想他身为大南国太子,自小养尊处优,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侬智高见儿子面有菜色,于心不忍,这才下令,所率人马就地休整。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从慌乱中解脱出来,细细想来,从九五之尊,一下子变成了过街老鼠,就连自己最信任的黄守陵,也在危难关头叛离了他,悲伤之色,不由地浮于脸上。
“二哥,”侬智光已是灰头土脸,想起自己镇桂州之时,那是多么的威风,如今竟沦落到这步田地,心有不甘,“这一下,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侬智高说:“邕州虽然没了,可是横山寨,特磨道犹在,凭着这两个地方,尚足以与宋军一战!”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巍巍昆仑都没法挡得住狄青的脚步,只是小小的两个寨子,又如何能够将十余万宋朝大军拒之门外。
沉默了一会,又接着道:“真的不行,朕只能委曲求全,遁入大理!想必宋军追到大理,也不敢乱来的!”
当年太祖西征,以玉斧为界,才让大理得以幸免。
往后历代,大宋的军民,谁都不敢违背了这条开国祖训,倒也和大理相安无事。
几十年都没人敢破的规矩,侬智高不相信狄青敢破。
大理,确是他兵败后的不二之选。
“都怪穆桂英那个婊子,害得我们兄弟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可恨,今朝让她逃脱,便再也没了报仇的机会了!”侬智光又恢复了往日的跋扈,拳头在身边的地上不停地砸着。
“三弟,你别怕!”侬智高说,“现在杨排风和杨金花还在我们的手上,谅穆桂英也不敢乱来的……”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耳边一声炮响,震得道路两旁的枝叶纷纷颤抖起来。
侬智高兄弟却抖得比这些树枝更加厉害,整个人立时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喊道:“不好!快跑!”
还没等他们拔开步子,忽然从四面八方杀出许多黄峒的人马来,立时将他们团团地围了起来。
“侬智高,看你现在还往哪里跑?”穆桂英率着石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拦在他们兄弟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