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锣开道,前后蜿蜒数百步的押送人马,立时朝着丝苇寨进发。
妓寨和丝苇寨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远,可是走在崎岖的山间管道上,还是得花去几个时辰。
等范夫人一行赶到丝苇寨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
令范夫人吃惊的是,娅王阿侬居然亲自候在丝苇寨的辕门之下,身后只带着黎顺等几位将校。
范夫人急忙跳到车下,恭谦地趋步而上,跪拜行礼道:“妓寨指挥使范氏,参见太后娘娘!”
阿侬撇了她一眼,缓缓道:“你们来得倒是及时!今日大南国有贵客从大理而来,便着令穆桂英前来伺候!看天色,离着晚宴时分还有些工夫,你们几个,赶紧替她去收拾收拾,莫要讲那一身肮脏的臭皮摆放到大理国的使者跟前!”
“臣遵旨!”
范夫人应了一声,让范叔、范季二人带着几名精干的士兵,把穆桂英从笼子里又捉了出来,拖到了营地正中的水井旁,打起几桶水来,又把女元帅按在地上,从头到脚地冲洗了几遍。
那些残留在穆桂英身上的精液污迹,很快就被洗刷得干干净净,露出一身布满了伤痕和淤青的皮肉。
当穆桂英被重新带到阿侬跟前时,整个人已是湿漉漉的,乌黑顺直的秀发一绺一绺地贴在左右两颊上,一直盖到双肩和后备。
让冷水一激,穆桂英总算是有了些精神,却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空洞的双眼毫无焦点,涣散地望着眼前这几个恨不得将她折磨致死的敌人。
“快跪下!拜见太后!”
范夫人自从亲眼见识过阿侬活剖杨排风之后,早已对这个冷血的老太婆充满了恐惧。
有的时候想想,自己如今落得如丧家之犬的模样,倒远不如当初在大宋当一名诰命夫人来得更尊贵更惬意。
可是现在宋军追杀她,她对于大南国来说,也成了一个无用的“归正人”,身份处境尴尬至极。
不过好在,能让她时刻折磨穆桂英,也算是上苍对她遭遇的一种补偿吧!
范夫人抬起穿着牛皮靴的脚,重重地踢在穆桂英的膝弯上,迫得女元帅只能扑通一声,对着阿侬跪了下去。
不管穆桂英愿不愿意,阶下囚的身份,让她感觉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元帅了,只能依着范夫人的意思,对阿侬行了礼。
阿侬满意地点点头,却把目光转向了范夫人道:“让穆桂英这样去见大理国的使者,恐怕有失我南国的体面……”
“是!”范夫人很快便会过意来,道,“容太后稍等,臣马上去找一身衣裳来让她穿上!”
“不必了!”
就在范夫人正要转身去找衣裳的时候,阿侬忽然又叫住了她,道,“哀家看来看去,总觉得这穆桂英还是穿铠甲的时候最是英武。如今要去见使者,不如穿一身戎装,倒也显得精神些!”
说着,目光不停地在范夫人的身上打转。
范夫人自从抓到穆桂英后,每天从早到晚,穿的都是这位女元帅的战甲征袍,仿佛摇身一变,彻头彻尾地成了那位能够号令三军,征战疆场的女元帅。
按理说,穆桂英的征甲乃是大宋天子所赐,制式远非范夫人能用。
不过,范夫人对大南国有功,又正值归仁铺战败,阖国丧乱,旁人也就没能管顾得了这许多。
但这身明晃晃的战甲总是在阿侬跟前显摆着,有时站在阿侬身边,竟比她这个老太婆还要亮眼,早已让阿侬有些暗暗不爽。
“我,这……”范夫人却没想到,阿侬竟会把主要打到她身上的这身行头上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黎顺,去把她的铠甲扒了,让穆桂英戴上!”阿侬吩咐道。
“臣明白!”
黎顺一听谕旨,立马带着几个手下,把范夫人给制了起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三下五除二,便将她的紫金盔、锁子甲、牛皮靴和披肩的靠氅一股脑儿地剥了下来。
纵使范夫人不愿,大喊大叫,却也敌不过黎顺等人的身高力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是钟爱的甲胄被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
就在黎顺正要撕开范夫人的征袍时,阿侬忽然开口道:“够了!”
这已经是给足范夫人的颜面了,若是连内衬的征袍都让这些男人们给扒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饶是如此,她还是赤着脚,双臂抱胸,簌簌发抖,也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出于愤怒,一张阴毒俊俏的脸上,一时红,一时白。
只剩下被云袜包裹的双脚站在地上,袜底很快就被山泥染黑,样子看起来狼狈不堪。
“嘻嘻!”范夫人听到身边有人在窃笑。她顿时扭过头去,那些笑她的人,很快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在自尊心被践踏的同时,这些人的火上浇油,让范夫人咬牙切齿,却还是按了按心头的火气,对阿侬道:“娅王,你为何如此待我?”
阿侬道:“范夫人,听闻大宋朝廷之内,最讲究的是礼仪秩序,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又何感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甲胄?罢了,你若欢喜,哀家将这身行头赐于你,倒也无妨。不过,今日事出重要,暂且先借来一用!”
黎顺等人又把刚刚洗剥过的穆桂英给捉了过来,舞动着她疲软无力的手臂,把刚从范夫人身上剥下来的铠甲又一件一件地往她的身上套去。
在这整个过程过,她不禁泛起了嘀咕,若是寻常使者来访,大南国虽然已是日薄西山,但寻些美女出来作陪,倒也并非什么难事,为何要她这位宋国的女俘前来?
再看范夫人,似乎已对阿侬心存恨意,将来若有机会,好生利用,倒也难免不失为她脱身的一个良方。
可是现在的她,离脱身这个念头,还是遥遥无期。
很快,甲胄被套到了身上,紫金盔和牛皮靴也照模照样地让她穿戴整齐。
不知为何,穆桂英竟觉得这顶紫金盔和甲胄,穿在身上竟是如此沉重。
时已入秋,天气渐寒,南地虽不如中原那般暑寒分明,可是这铠甲贴身而穿,还是感觉有些冰寒难耐。
紧接着,黎顺又把那巨大的靠氅往穆桂英的肩后一披,在前头胸口打上个结,便让几名精壮的汉子押着,往丝苇寨的大厅里走去。
只剩下委屈得几乎掉下眼泪来的范夫人,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却不知道这笔账应该算在穆桂英的头上,还是算在阿侬的头上。
厅堂里,侬智高、侬智光几位兄弟和大南国的上下文武,济济一堂。
但见坐在宾席上座的一名少年,看起来年刚满二十,长得眉清目秀,身高七尺。
头上白布缠脑,身穿白色大襟上衣,外罩蓝色短褂。
下身穿白色宽桶裤,黑色的薄底子快靴,一条长长的黑色裤带系在腰上,却留出一段长长的绳结,几乎拖到了膝盖上。
他的装束在穆桂英的眼中看来,确实有些可笑,但也很快就证明了范叔、范季兄弟二人的话,此人正是大理国的白蛮。
“杨世子,来来来,到了特磨,不必拘束,就当是在自家领地里一般。快将这碗酒干了,今后大南国和大理国,理当亲如一家,互通有无!”
侬智高举杯祝道。
“南国陛下客气了!不才杨义贞贸然来访,多有打扰,还请见谅!”少年道。
原来,这位少年名唤杨义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