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从少爷又打回了穷光蛋原型。
真他妈讽刺啊。
他自嘲地笑了声,抹了把汗,拖起旁边满满当当的巨大垃圾桶,娴熟倾斜了30度角,刺刺拉拉往后院走。
“纪兰亭!”背后传来朝思暮想的女声。
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更清晰的第二声传来,他如遭雷劈,头也没回,带着垃圾桶飙车般狂奔。
里面满溢的垃圾在这样的惯性颠簸下雪片般飞溅。
沈琼瑛冷不丁踩到可乐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重重滑倒在地。
骨肉与地板传来瓷实的钝击声。
纪兰亭还是那个纪兰亭,始终见不得她磕碰,哪怕决心不见面,仍是认命般从拐角回来。
沈琼瑛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忍不住控诉:“你跑什么呀?你这么能跑就别回头啊!”
少年手足无措,却又分外沉默。
夜晚,洗过澡换过衣,坐在她馨香的床上,少年小心翼翼帮她涂抹碘伏。
要搁以往,他要么没话找话说个不停,要么就动手动脚闹腾上了。
现在却过分安静。
“有什么难处,不能告诉我吗?”
沈琼瑛嗓子都哑了,“我们都可以帮你啊!”
之前男人们都在,他半个字不肯说。
她连宁睿也打发回家了,苦口婆心一晚上,他仍像个自闭症患者。
口水都快说干了,也没能撬出半个字。无怪乎她这么温柔的人都崩溃。
纪兰亭就该是张扬外露的,这样隐忍沉闷的他令人担忧。
沈琼瑛疲惫而失望,她知道纪兰亭对于学业一向不太着紧,但没想到他这次这么离谱,忍不住说了重话:“你准备底层逃避混一辈子吗?有什么事比你的前途重要?纪兰亭,你一定要自甘堕落吗?!你忘了你妈妈曾经付出过什么、才让你认祖归宗?!”
纪兰亭像是被触动了情绪沸腾的开关,突然爆发:“你不要跟我提她!是我让她做的吗?我巴不得她没有做过那些事!!!”
沈琼瑛以为他迁怒母亲,不能认同地捧住他的脸:“纪兰亭!你冷静些!”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都快要被她毁了!”
纪兰亭激动嘶吼,药箱被他挥舞的手臂打翻一地。
沈琼瑛忙拥住他,防止他伤到自己。
柔软的怀抱稀释了惶惶不安的情绪,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愤慨,他像是泄了气般,声音沮丧而茫然:
“瑛瑛,我一无所有了……纪家不会放过我的。”
沈琼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掰开他手心。
用废的棉棒不知何时已断成两节,尖锐的木刺扎得他手心全是血,混着汗水潮湿了整个手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他的头发都汗湿了,散发着整整水汽,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