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门外有兵卒大步入内,禀告道:“苏州刺史穆元佐门外求见。”
房俊道:“让他进来。”
言罢上身往椅背上靠了靠,尽量放松受伤的背肌,笑道:“这回某受了大难,险死还生,却凭白让这个家伙捡了一个大便宜。”
苏定方蹙眉不解,却也没问,他自知对于朝政争斗完全就是门外汉,也不去操心那些个繁琐的人情世故利益冲突,只要紧跟着房俊的步伐带好兵就行了,这些个烦心事自有房俊去料理处置。
裴行俭却是深谙官场规则,闻言羡慕道:“穆刺史这一任已经多年,顶多再过两年,吏部遴选的时候就会对他的功绩予以考核,若是能够得到多数江南士族的拥戴支持,想必这两年之内还会做出一番显著的业绩,届时直入中枢,就会是水到渠成。”
房俊喝了口茶水,缓缓说道:“官场之上的规则,追根究底不外是勾连朋党、排斥异己的那一套,古往今来,无望而不利。所谓的区别,是有些人掌握权力为了更好的为自己牟利,而有些人是为了有权力做更多事,从而为国牟利。立场不同,出发点不同,便意味着结局不同。前者若掌握权力,便是吏治腐败、朝政昏暗,而后者掌握权力,那便是国强民富、四方来贺。吾等不敢自诩圣贤,亦不敢同姜尚、管仲之辈并称,但竭尽全力做出一番事业,携手并肩开拓一个王朝盛世,千百年后的孩童们读起史书,能够在念诵吾等名字的时候敬个礼、赞一句,则吾等便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裴行俭最是热衷权力,却对那些个门阀之间蝇营狗苟的门道深恶痛绝,闻言顿生知己之感,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越国公高风亮节,实乃吾辈之楷模,今生今世当追随左右,甘心效力,共创功勋,名垂青史!”
苏定方亦动容道:“越国公这份胸襟气魄,令末将汗颜,愿效犬马之劳!”
……
说话间,穆元佐快步入内,站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上前见礼道:“下官见过越国公。”
苏定方与裴行俭身为下官,亦起身见礼。
叙礼之后,分别落座,裴行俭向外挪了一个位置,苏定方坐到他的位置,将房俊左手边的位置留给了穆元佐。
分别坐定,房俊亲手给穆元佐斟茶,穆元佐连忙欠身:“多谢越国公!”
放下茶壶,房俊随意问道:“外面形势如何?想必有不少人都找着各种门路,求到你的刺史府上了吧?”
穆元佐沉声道:“此次越国公遇袭,下官责无旁贷,实在是愧对越国公多年的提携,更别说还导致几位殿下陷身危厄之中,更是罪该万死!的确有很多人求到下官面前,可下官心忧越国公之安危,哪有时间理会他们?纵然理会,却也绝对不敢空卖人情,一切借由越国公决断!”
整件事虽然与他毫无干系,但是他身为苏州刺史,那便是责无旁贷,只要房俊有个三长两短,他必须要承担责任。
虽然他并不认为房俊会迁怒于他,但态度必须表明。
果然,房俊随意摆摆手:“你不过是个刺史,又不是江南的土皇帝,又岂能事事尽在掌握之中?况且这件事本就是冲着某来的,其中牵涉到的势力不知凡几,无需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