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濬扭头看去,见到是一个相貌粗犷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臃肿的皮裘,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胡子虬结盘曲,眼珠子泛着淡蓝色,很明显是一个胡商。
长孙濬微微蹙眉,对于这种上杆子打交道的商贾殊无好感,淡然道:“阁下又如何得知吾是第一次前来大马士革?”
那胡商哈哈一笑,露出一嘴黄牙:“咱叫白茅,龟兹王族,现定居于长安怀远坊,常年在丝路上行走,像是公子这等规模的商队,咱也可以说大体全都认识,却并未见过公子,故而由此一问。”
虽然此刻商队只剩下长孙濬带着自己的亲兵死士,可数十人各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这在一众商队之中极其罕见,尤其是他为了装扮成商贾所以将秦长庚的一批丝绸和瓷器都给留下,这便让人看出了异样。
毕竟丝绸虽然珍贵,但是对于长途行商的商贾来说,沉重且不易运输的瓷器,价值更加贵重。
只从装在瓷器的马车走在雪地上,车辙深深陷入雪地里,就可看出车上必然是瓷器,总不能将铁器从长安贩运到大马士革来吧。
人家大马士革可是天下有数的刀剑之乡,大马士革刀享誉天下,大唐的横刀在这里可不受欢迎……
长孙濬暗叹自己疏忽,就不该带着瓷器的,而且这个白茅只看名字就是龟兹的王族,怀远坊更是长安城内胡商的聚居之处,坊名取自“怀柔远夷”之一,这些胡商整日里与大唐的达官显贵打交道,万一识得自己,那可就大大不妙。
所以他不愿与这个白茅攀谈,冷着脸道:“之前都是家中长辈在丝路贸易,今年长辈染病,便让吾接受商事,一则锻炼一下,再则也能了解其中详细。要入城了,还请自便。”
那白茅以为碰上一个长安的豪商,想要凑凑近乎,以后在长安也好有个照应,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毕竟胡商哪怕家财万贯,在长安的地位也极其低下,真正的贵人连看都不看他们,而这些汉人商贾却大多是王侯公卿们所豢养的……
碰了一鼻子灰,白茅只得讪讪的退到一旁。
心想这小子好大的气魄,不过是一个商贾而已,居然比那些个王侯公卿的世家子弟都难伺候……
临到长孙濬一行人入城,他愕然发现城门处的兵卒当中居然有两个汉人。
等到他递上自己的身份文牍,才明白原来那些个黑面卷发的大马士革人不懂得汉字,而汉商又太多,只能招募汉人兵卒来查验过往汉商。
其中一个汉人兵卒看了看长孙濬,然后低头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摞文牍,便回头跟大马士革士兵说了几句什么,一群兵卒便上前将马车上的箱子都打开,逐一检查。
正当长孙濬以为这兵卒是不是想索要好处的时候,便听得他说道:“即刻入城吧,第一次来大马士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