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饶是长孙无忌这一辈子见惯风浪、久经磨砺,这一刻却也目瞪口呆,差点以为自己是否上了岁数耳聋眼花,出现幻听……
顿了一顿,他方才回过神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治,问道:“殿下在说什么?”
李治蹙眉之后又舒展开,看着长孙无忌唏嘘道:“大唐之储君乃是太子哥哥,乃是父亲册立,昭告天下、禀明列祖,现在既然父皇已经驾崩,那么理应由太子哥哥承继大位、登基为帝。身为人臣,若是这等时候还要觊觎大位,又与逆臣何异?”
长孙无忌一脸懵然。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李治此刻之用意,忍不住问道:“可殿下不是一直都在谋求储位么?此事天下人尽皆知,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殿下便以为太子会忘了以往的一切,认为殿下从未有染指储位之企图?”
陛下诸子之中,对储位心生觊觎者不知凡几,然而即便是魏王李泰,亦不曾比李治更加尽皆储位。现在眼瞅着天赐良机就放在眼前,甚至你李治什么都不用做,关陇门阀自会将你推到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上,然而你却说你要做一个忠臣良将,拥护太子登基?
这混小子,该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李治却道:“太子哥哥如何认为,那是太子哥哥的事。本王当初争储,并未暗地里陷害谋算太子哥哥,而是一味的在父皇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与孝心。这天下乃是父皇之天下,父皇将这天下谁,那便是谁的。所以,本王只是从父皇那里争取储位,却绝不会去向太子哥哥手中抢夺。若是父皇仍在,那么本王依旧会拼尽全力争夺储位,让父皇知道本王才是最适合接掌帝国的那一个。然则现在父皇已然殡天,又未曾留下遗诏,帝国储君便依旧是太子哥哥,谁也不能更改!本王又岂能罔顾父皇所册立之太子,不念兄弟手足之义,无父无兄,只为一己私欲?这般不忠不孝、叛贼忤逆之行径,本王不为也。”
长孙无忌呆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他从小看大的外甥,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小子谋算储位多年,如今眼看着储位唾手可得,却做出这般愚蠢至极的决定;怒的是这“不忠不孝、叛贼忤逆”岂不就是在骂他长孙无忌?
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孩子今日莫非是撞客了?
然而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关陇门阀已然尽起家底,聚集起数万兵马涌入长安城,围攻太极宫,眼看着就将杀入禁宫废黜太子,最终却是鼎力扶持的晋王殿下临阵退缩,不干了……
那么这次兵谏又有何意义?
不将晋王扶持上位,这边又废黜了太子,将来无论是谁登上储君之位甚至登基为帝,都必然将关陇门阀的这次兵谏定义为“谋逆”,到那个时候无论关陇门阀往昔的功勋有多大,今日的势力有多强,都一定会被彻底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