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征大军的主帅虽然是李绩,明面上支持东宫,可李绩毕竟出身山东世家,背后的利益决定了他未必就能死心塌地的拥护东宫。说到底,还是利益在作祟,谁给的价钱高,自然便倾向于谁。
而且东征大军内部派系繁杂、势力交叉,即便是李绩亦不能全盘掌控,相互之间颇多掣肘,这才导致原本已经返回关中的数十万大军行程缓慢,迟迟未至。
身在朝堂,处于权力漩涡之中,从来都不曾以个人意志行事。李绩如此,他李靖如此,长孙无忌又何尝不是如此?
否则,他长孙无忌又何必这般殚精竭虑、置诸死地……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最终,李靖还是将目光看向广袤的西域,心里盘算着由弓月城直抵长安,路途之中的各种险隘坎坷,兼且天气严寒之下,这一路数千里山水迢迢风雪漫漫,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盘算许久,时间都对得上。
李靖轻叹一声,缓缓道:“殿下,关陇之所以这般疯狂猛攻,大抵是越国公已然率军返回关中。”
李承乾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断然道:“断不会如此,孤已然遣人往西域送去书信,严禁西域军队驰援长安。况且卫公或许不知,二郎其人虽对父皇与孤忠心耿耿,但更为忠诚的却是帝国利益。”
顿了顿,他试图说服李靖:“或许孤不该说这等话语,但以孤对二郎之了解,深知其心中对于皇权并无太多敬畏,在他看来,谁当皇帝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中枢机构能够正常运转,确保帝国一直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二郎绝不会舍弃西域广袤之疆域,只为了驰援长安挽狂澜于既倒。”
李靖有些愕然。
从古至今,天下伦理便是“君臣父子”,甚为臣子若是对君王不忠,便等于对父亲不孝,此等人固然屡见不鲜,但绝对会被世人厌弃、被史书唾骂。
不过旋即又想,自汉以后儒学为尊,但时至今日,儒学却发展出无数派系,衍生出无数理论,其中“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之论述,亦是儒学本源之一,却也不足为奇。
只是没想到,房俊竟然“忠国更胜忠君”,更惊奇的是,太子殿下明知房俊之思想主张,却依旧对其信赖有加、倚为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