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于奔弛起伏的马背之上双腿控马,弯腰施射,轻松得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面对胡骑骑射,长矛阵只能被凌虐的份儿。
柴哲威眼瞅着自己最后剩下的精锐兵卒在胡骑往复迂回不断施射之下一片一片倒下,急得火烧火燎、目眦欲裂。
急忙下令:“两侧骑兵冲上去,顶住胡骑!中军保持阵型,不得慌乱,缓步后撤!”
一旁李元景急道:“这等时候,如何能撤?一旦阵型涣散,岂不是愈发被动?胡骑甚至用不着冲阵,单只如此施射便不可阻挡!”
他也算有些军事常识,知道这等两军对阵之时,其中一方一旦撤退,此消彼长之下必然使得对方占据先机,败局一定,接下来便是一场大溃败。
柴哲威怒目而视,喝道:“再不撤下来,这些兵卒皆将沦为胡骑的靶子,咱们撤向箭栝岭上,地形崎岖,胡骑难以接近!”
“放屁!”
李元景也怒了,他挥舞马鞭指着柴哲威,怒叱道:“若是房俊在此,咱们撤就撤了,任其攻打长安便是。可眼前这些胡骑乃是吐蕃军队,吾等一撤,其必顺势直抵长安,祸乱关中!若被人得知你我让开道路任凭胡骑长驱直入,届时皆要背负千古骂名,被人戳脊梁骨!”
未必有多么忠贞,更不愿面对胡骑以命相抵,可他却明白今日一退,那么他与柴哲威就不仅仅是“谋逆反贼”那么简单,而是将会上升至“卖土求荣”的国之奸贼!
他可以在兵败之后流亡塞外,屈膝于胡族之下,却不愿此刻放开道路,任凭胡骑凌虐关中!
柴哲威楞了一下,从慌乱失措歇斯底里中清醒过来。
长安兵谏,毕竟是权力之争,名分大义也好,逆而夺取也罢,总之是内斗。而一旦任凭胡骑长驱直入祸乱关中,使得关中百姓惨遭屠戮,那则是另外一个性质。
从古至今,国人将内外分得很是清楚,但凡能够扬威域外、开疆拓土者,莫不接受后世子孙顶礼膜拜,青史之上不尽赞美,纵然死去千百年,依旧香火鼎盛、名垂千秋。
可一旦丧师失地,导致外族入寇,那必将遭受无尽唾骂,子子孙孙,遗臭万年!
逐鹿天下、争权夺利是一回事,这是内斗,即便手段狡诈残酷一些,亦能容忍。但是面对外族之时,若不能做到寸土不让、以命相抵,反而为了保存实力避而不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点柴哲威感触颇深,他本是身居高位的世家子弟,纵然并无多少德望,但素来受人尊敬。然而当初吐谷浑入寇河西,他自忖无必胜之可能,故而畏敌怯战、称病不出,导致一世英名尽丧,关中百姓纷纷指责唾骂,名誉尽毁。